第五章 海关奇遇 CHAPTER 5 STRANGE CUSTOMS(第4/7页)

我希望通过强调企鹅来自阿根廷,来打动怀有民族主义情感的海关关员。这是我从最近那次酒吧斗殴中学到的,但愿他们不要给我扣上企图实施生物恐怖袭击,或者未经许可进口外来物种的罪名。考虑周详之后,我又放松了不少,接下来就等仁慈的天意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了。不过,若说丝毫没有顾虑,是不可能的。

在当时,阿根廷的海关和出入境管制,与世界其他地方并无太大不同。如今的入境规则更宽松,个体获得的尊重更多,但那时候的海关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

我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的那些阴郁的移民局官员并不陌生。初来阿根廷的时候,我只有旅行签证,为了获得工作签证和居住在该国的许可,必须得到入境事务处的同意。当然,去阿根廷工作的外国人必须展示他们的知识和技能,证明自己在这些方面优于本地劳工,并且能够给这个国家带来一定的好处。年轻气盛的我自然吃惊地发现,获得工作签证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按规定,申请人必须在指定的时间,携带所有必要的文件,前往港口移民局的“工作许可”部门报到,当天没有被叫到号的人必须次日一早再来,重新排队,直到自己的号被叫到为止,达到目的之前时常需要坚持很多天。

尽管对于来自更发达地区的人而言,当时阿根廷的生活水平比较低,但相较阿根廷北边的那些穷国,这里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所以总是有很多申请者去港口排队。不过,阿根廷不希望招收不熟练的外国工人,为了让滥竽充数者望而却步,他们规定的工作许可申请过程既漫长又令人不安。

缓解移民局带来的恐惧感的办法还是有的。例如,持有阿根廷企业发出的工作邀请的专业人士可以获得照顾,雇主可派一名员工代替他们递交申请,然而,对于不得不在港口排队的人而言,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行贿除外)。

圣乔治学院聘用了一位出生在阿根廷的退休英国人(杰夫)帮助外国雇员申请工作许可,只要给杰夫一点儿劳务费,他很乐意花上几天时间,拿着我的护照帮我去移民局办公室排队。只需耐心和毅力就能成功。然而,尽管排队这种苦差大都是杰夫为我代劳,但他实在没法过去的时候,我只能亲自出马。我们两人总共排了大约十天的队,几个月后,我才终于拿到了盖好“工作许可”公章的护照。

这一次,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港之后,我走进宽阔的大厅,紧张地加入了Entrada(入境)标识那边的队伍。我向一位空闲的边检员出示了护照和签证,他示意我到几位海关关员的办公桌那边去排队,那里已经排了很多人,数百名旅客拖着箱子踯躅而行。队伍最前面的人把所有的行李放在一张桌子上供海关关员查验,同时还要回答他们的问题。大厅里一直有武装士兵巡逻,他们警惕地监督着海关关员的工作——最近的军事政变迫使阿根廷实行戒严政策,以“铁拳”管束边境。

虽然紧张得喉咙冒烟,但我仍旧对自己的预先计划有信心,我拖着胡安·萨尔瓦多栖身的塑料袋慢慢向前走,姿态优雅,仿佛一只刚做父亲的企鹅,看护着面前的宝宝,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帆布背包放到上帝指派给我的那位官员面前齐腰高的桌子上。他是个精明和蔼的小伙子,身穿制服,礼貌地和我打招呼:“早安。”但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位关员就敲打着他的手表走了过来。“谢谢。”第一位关员对他说,然后便离开了。原来,第二位是过来接班的。这一番临时变动顿时吓得我心惊肉跳——命运女神,我感谢你全家。新来的关员体格肥硕,面颊松垮,下巴大得和脑袋不成比例,暗褐色的制服陈旧邋遢,因为太胖,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没有系,领带散乱地套在脖子上,下嘴唇上黏着一支已经熄灭的手卷纸烟,原本灰色的小胡子也被尼古丁熏黑了,从下巴上灰白色的胡子茬儿来看,他已经有两三天没刮脸了。他戴着粗框墨镜,我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周围也没有其他的关员可供我察言观色,判断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