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4/8页)

护士问我是否可以打电话给我母亲,我同意了。我听见她在电话中与母亲解释道:“看上去她像是被性侵犯了。”母亲一定会说不可能,她可能像以往一样告诉护士:“奥尔加很男孩子气,很容易受伤。”护士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性侵犯像是一句外语在我的脑袋里面一遍又一边地转动着。性侵犯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进入了分裂状态,我的手分成两个,这个词让我难以理解,某个部分把这个词拆解成字母,然后把每个字母放在不同的房间里,我无法把它们拼起来,我茫然地坐在那里。护士又问了我一次是否还有哪里痛,我的脑袋里面一片模糊,我听着她的声音就像从地面上一个小洞里传来,我没有作声。

护士只得告诉我,有需要随时可以去找她,然后把我送回到报社写作课上。回到教室后,护士把索林斯基女士叫到走廊,我精疲力竭地回到教室座位上,用头抵着桌子,我的眼睛左右晃动,然后就这样睡着了。之后我才知道索林斯基女士跟其他老师说我病了,需要一直待在她的课室休息。

我醒来的时候,学校早已经放学,索林斯基女士却还坐在桌边。“嗨!贪睡鬼。”她说。我很惊讶,并不是因为已经这么晚了,而是因为索林斯基女士正在开玩笑。那天晚上,她开车载我回家,和我一起进了公寓,我知道母亲会因为没有通知她就把客人带回家里而生气,我马上就去把她叫出来。索林斯基女士站在门边的客厅,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把索林斯基女士介绍给母亲认识,母亲很高兴,请索林斯基女士直接称呼她布兰卡,并为我带来的麻烦道了歉。

“她并不麻烦。我们很担心她,她总是很累的样子,身上总是有很多伤。”

“是的。我已经跟打电话过来的护士解释过了,自从奥尔加的父亲去世后,我很难一直照顾她周全。”母亲说。

索林斯基女士回答道:“我明白单独抚养三个孩子很困难,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她把一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纸片放在咖啡桌上。

“谢谢,我会的。”当然,母亲永远不会打这个电话。

“很高兴认识你,布兰卡。你女儿是个很聪明的好学生,我和其他老师都很喜欢她。我们会一直多关注她,确保她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得到帮助。”母亲再一次感谢了索林斯基女士,并且送她出门。我听着索林斯基女士说的话,觉得自己某个部分正在保存着她说的那些话。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与弗兰克说过话或者跟着他去什么地方。他消失了一段时间,那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在人多的公众场合或者公交车上,我会越来越疏离人群。即便我希望弗兰克是唯一一个发现我软弱可欺的性侵害者,但是这样的事在我的中学期间发生过好几次。值得庆幸的是,利兹和我的老师们让我参加一些社团或者小组活动,还会给我留一些作业,这会让那些人少有机会靠近我。

在老师和利兹的鼓励下,我的运动和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同时,我也擅长演讲和新闻写作。这些人不仅仅是在我知道的情况下照顾我,同时也给了我上大学的机会。在索林斯基女士的鼓动下,几个老师为我提交了州立大学全额奖学金的申请。

我也是年级八百人之中选出来的三个代表毕业生演讲的人之一,虽然母亲和哥哥们没有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但是利兹那天请假来学校坐在我家长的位置上。我演讲的内容是关于梦想、希望以及未来要面对的挑战,对于未来,我有太多的期许。那个秋天,我拿到州立大学全额奖学金,开始了大学生涯。

我依然每天回家与母亲住在一起。那时艾利克斯已经在入伍名单上,麦克住在学校宿舍,所以在家时,我觉得稍好一些,不再那么焦虑。母亲明明知道哥哥们整个中学时期一直侵害我,但是她没有保护我,这时我发展出一个部分,里面充满了对母亲的憎恨、愤怒,并且对她的态度变得生硬冰冷起来。我从小被教育,成年的子女对已经老去的父母有照顾的责任,显然母亲也是如此期望。但我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往来,对母亲毫无感觉。我尽量不在家,在外面做了两份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