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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第一天是注册日,混乱拥挤的场景险些让我失控。我跟随着学生们的长队走进一个巨大的楼里,所有的人都在兴奋地说笑着。注册课程让我不知所措,各种想法迅速流动着,让我困顿迷惑,进而变得平静麻木,我的脑袋里像塞满了棉花,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甚至说不清楚话了。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利兹回到学校攻读另一个学位。她拉着我的手臂站在队伍里,我混乱的感受稍好了一些。麻木渐渐退去,我感激利兹给我的友情,我爱她,我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注册桌后面的女士告诉我,我申请的英语系的一门课程名额已经满了,我需要到教授那里申请额外的名额,我崩溃地说:“算了吧,这太难了,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栋楼。”我觉得很挫败,“或许本来这就是一个错误。”

“这种事总是发生。”利兹说,桌子后面的女士也点头同意,“我和你一起去,没事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慢慢平静下来,觉得有一点儿适应环境了,但是我还是因为脑子里混乱的想法而感到疲惫。我们到达英语系后,教授把我的名字写进名单,我可以参加她的课程了,一切很顺利。

那年,麦克经常回家。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他带着他的朋友哈罗德(Harold)一起来到家里,他跟母亲说他们饿了,母亲很快给他们做了多米尼加黑豆和白米饭,还有洋葱蒜香牛排。这是我们经常吃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那天晚上麦克和哈罗德住了下来,我回到房间学习,但是即便是大声读出来,我的头脑还是一直模糊不清,我决定洗澡睡觉。我赤裸地走进浴室,我一直有种害怕和焦虑的感觉。洗澡间的门忽然打开,麦克冲了进来,我大叫让他出去,但是他没有,麦克指挥着哈罗德一起来浴室,我开始感到恐惧,然后离开了身体,我听见母亲把电视音量调高。那晚他们在浴室里强奸了我,他们结束后穿上衣服走掉了。我听见他向母亲道谢,母亲回答说很高兴见到哈罗德。

我站在浴室全身冰冷地颤抖着,我要洗澡。这样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遍一遍地转动着,即便我刚刚洗完,这样的想法却一直持续不断。我一直赤裸地坐在那里,直到热水重新出来。再一次洗澡时,我分裂出了许多部分保存着这次被伤害的记忆,我想那应该是“18岁的奥尔加”。我擦干自己却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中,我找到了一瓶不用处方也可以随处买到的止痛药,我拿着药瓶,手分裂成了两个,这时候另一个部分形成了,这部分让我远离生活中的许多恐怖和孤独。就像其他许多部分一样,这个部分也有自杀的计划,我觉得这样的绝望无法停止、无法摆脱,自杀是唯一的选择。我把瓶子里所有的药片都倒了出来,希望这些够用了。

但是当这部分的工作完成了,它就马上关上门,我记不起要吞药的事情了,我变得生硬漠然,一个新的保护壳产生了,它可以让我不再想起麦克说过的那些会保护我、照顾我的话,我不要再关注他。我穿好衣服上床睡觉,半夜会醒来呕吐,我想:我一定是得了流感,我没有吃任何奇怪的东西啊。这时另一个想法突然跳出来:去死吧!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已经没有了关于被侵犯和吞药的记忆了,但是我开始担心自己的课程和与利兹的友谊,然后我穿好衣服直接去了学校。我尽量避免在家里,经常与同学们一起学习,利兹很高兴与我一起在图书馆过夜。我说太累了不想回家时,其他的朋友会让我住在她们的宿舍里。

我的阅读能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每天都有不同思想家的著作需要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大声读出来;有人在身边的话,我会像索林斯基女士教我的那样在心里大声读出来。两种办法速度都很慢,这些工作和要面对的挑战让我感到很气馁,我一直在为自我怀疑而痛苦。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完成大学学业?我甚至不能阅读。我看了看图书馆,周遭是各式各样聪明的学生,越来越肯定自己不属于这里。我这么笨,我做不到,我正在浪费公家的钱。这样的想法又快又剧烈,我觉得胸前一紧,头晕目眩,就快要跳出自己的身体了,我只是呆滞地望着自己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