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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伊莎贝尔·斯维尔夫人旁边。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她丈夫亚瑟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醉得说不出话,还用一种类似狗在网球场上追逐网球的愚蠢方式关注着我们的谈话。斯维尔夫人一直缠着我,她问了许多关于基奥纳部落的问题,可我回答的时候她并没有在听。她问的问题是散乱脱节的,并不能引发真正的交谈。她的左腿从晚礼服的开衩处露了出来,跟我靠得越来越近。等到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她那条腿已和我的腿紧贴在一起。她会把嘴唇凑到我耳边跟我说话,或者突然令人费解地大笑一声,一边笑还一边把头夸张地向后一仰,还有,她会抓着我的手看我指甲底下的黑泥——她所有的举动和仪态都在向在座的人表示,我和她已迅速建立起了亲密的关系。内尔直接冲我鄙夷地看了好几眼。当我看到因我而起的表情从她脸上一闪而过时,我发现我心里居然有些得意。而此时,在桌子另一头,芬正低声与克莱尔·伊内丝谈着什么。

晚餐过后,伊内丝上校邀请所有男宾观赏他收藏的古代兵器。而克莱尔则带着女士们到后面的露台上喝助消化的饮料。我缓缓跟在男人队列的最后。我听见芬正压低嗓音告诉上校,他手里也有一件十分罕见的史前古物。听到这儿,我立刻转身往回走。我在厨房前边的狭窄走廊里碰到了内尔。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拦了下来。

“你在文明社会里挺能混的嘛,尤其在女人跟前。”她说,“你就别再装了。”

“拜托你,别无中生有行吗?”

她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憔悴得厉害,就像我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你跟着我,”我说,“跟我一起回基奥纳。回英格兰。只要你跟着我,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斐济,”我绝望地说,“巴厘岛,都行。”

“我一直在想,刚到塔姆部落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赞本是神,是圣灵,是个法力无边的死人。可现在他真的成死人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声音被堵住了。她朝我偎依过来。

我把哭泣的她紧紧搂住,抚摸她松开的头发,发丝微微有些缠结。“跟我一起留在这儿。或者,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的头被她扯了下去。我吻到了她。那吻是温热的,咸的。

“我爱你。”她说。她的双唇紧贴着我的。然而这意味着“不”。

回城的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到了旅馆,她直接回屋,跟我们俩谁也没说一句话。

芬拿着上校送他的一瓶白兰地对我摇了摇:“再喝点儿?对睡眠有帮助。”

我不相信他睡眠有问题,可我还是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我并不想去,但我总觉得我们俩应该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基奥纳部落的男人遇上这种情况,他会给另外那位伙计开价,几根长矛、一把斧子,外加一些槟榔,那人的老婆就是他的了。

芬的房间跟我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在楼道另一头。同样是刷成绿色的墙,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编织床罩。床头的托盘里摆着两只玻璃杯。他往里面倒了些白兰地,然后递给我一杯。

他的旅行袋都敞着放在窗户边。那笛子不在里面。屋里没有壁橱,也没有衣柜,门边倒是有个放衣服的带抽屉的小箱子,可那里面肯定容不下那笛子。

“在床底下。”他把他的杯子放回托盘里,然后把笛子从床下滚出来,露出半米长。它仍被毛巾裹着,外面捆着细绳,绳子已经松了。反反复复包上又打开似乎已经让他厌烦了。

“它太漂亮了,班克森。比我印象中还要漂亮。上上下下都刻满了雕纹。”他弯下腰去解绳子。

“别,别解开。我不想看。”

“不,你一定得看。”

他说得对,我是得看,因为我想证明他在撒谎。与世隔绝的孟般亚部落居然会有一套用于书写的表意文字?不可能。尽管很想当面戳穿他,但我还是不想给他这个在我面前显摆的机会。“我不想看,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