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苏:这样一种国家,这样一种体制,还有这样一种人物,我说全是善的,正义的;如果在管理国家和培养个人品质方面,这是一种善的制度,那么,其他的各种制度便都是恶的,谬误的.恶的制度可以化分为四类.

格:哪四类呢?

苏:〔当我正要把按照看来是自然的次序那四类制度列举出来时,坐在离阿得曼托斯不远处的玻勒马霍斯伸出手去从上面抓起格劳孔的上装的肩部,拉他靠近一些,说了几句耳语,其中我们只听到一句"我们放他走呢,还是怎么样?"其余全没有听清楚.接着阿得曼托斯说,"怎么也不能让他走."他这一句话说得相当响.于是我问他们:〕你们两人说"不能叫他走",请问这个"他"是指的谁?

阿:指的你.

苏:指我,请问是为什么?

阿:我们认为你是在偷懒,你是要逃避全部辩论中并非微不足道的一整大段,企图不向我们作出解释就滑过去.你希望随随便便地提了几句话就溜之大吉,那个好像关于妇女儿童的问题,即,"朋友之间一切共有"这个原则可以应用到妇女儿童身上,这对于任何人全是一目了然了似的.

苏:我说得难道不对吗,阿得曼托斯?

阿:你说的对是对的,但是所谓"对",同别的事情一样,要有个解释,要说明如何共有法?有各类不同的做法,你应该告诉我们你心里想的是哪种做法.我们已经等了很久,希望听听你对儿童的生育和培养的问题有什么高见,看一看你对所讲的关于妇女与儿童公有的问题有什么解释.我们觉得事关重大,搞得对不对对于国家有极重大深远的影响.如今你还没有把这个问题讲清楚,倒又想去着手另一个问题了.你必须象论述别的问题一样将这件事说个一清二楚,在此以前象你刚才已听到的,我们是下定决心不使你离开这里的.

格:我也投票同意.

色:苏格拉底,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这看作我们大家一致的决议.

苏:哎哟,你们在弄什么鬼,跟我这样过不去?你们要把国家体制从头再辩论一番.这是在引起多么大的一场辩论呀,我总以为辩论算是结束了,心里十分庆幸呢.因为你们只要无异议,接受我的想法,我便心满意足了.你们没有看到,你们这个要求提出来会引起多么激烈的一场争论.我是早就预料到的,因此我是尽量避免陷进去拔不出来呀!

色:咳!我们大家来这儿干什么的?你以为我们不是来听讲的,是来淘金发财的吗?

苏:听讲也总该有个限度嘛.

格:苏格拉底啊,对一个有头脑的人来说,听这样的谈话,其限度便是到死方休.因此,你别为我们担心,你自己请不要厌烦,你要答复我们的问题,告诉我们:你觉得我们的护卫者应该怎样去将妇女与儿童归为公有;儿童从出生至接受正规教育,大家公认这一阶段是教育最难的时期,这一时期应该怎样去培养他们.所以,请告诉我们,这一切该怎么办.

苏:要说明这些不容易,我的好朋友;这儿比前面讨论的问题,有更多的疑点.因为人们会怀疑,我所建议的是否行得通;便说行得通吧,人们还会怀疑这做法是不是最善.因此,我的好朋友啊,我怕去碰上这个问题,怕我的这个理论会被认为只是一种空想.

格:别怕.我们听众对你是信任的,善意的,能理解你的困难的.

苏:老朋友,你这些话的含义是为了鼓励我吗?

格:是的.

苏:结果却适得其反.因为,如果我对于我所要讲的很有把握,那么这种鼓励是非常好的.当一个人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在一起讨论大家所关注的头等大事,心里有数,讲起来自然左右逢源,头头是道.但是,假如象我目前的情况,胸无成竹,临时张皇,那是可怕而危险的.我担心的不是人家嘲笑,那是孩子气;我怕的是迷失真理,在最不应该摔交的地方摔了交,跌了自己不算,还把我的朋友们统统拖下去跌成一大堆!所以,格劳孔啊,在我讲以前,我先向复仇女神致敬,求她宽恕.在我看来,失手杀人其罪还小,美丑混淆.善恶.正义与不正义,欺世惑众,其罪大矣.所以这种事情是一种冒险,是只能在敌人中间干而不能在朋友之间干的.因此你的鼓励是不能增加我的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