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63~1975年 4(第2/7页)

安德鲁分明有这样的感觉:尽管执行委员会成员没想到今天的议题会是这个,但是他们对这一问题本身并不感到吃惊。

接下来就是正式决议,剥夺诺亚·汤森在圣比德医院长期享有的地位。

这时,儿科主任说话了,他是一个瘦削的、讲话慢条斯理的新英格兰人。他说:“还有件事没讨论,就是那个死去的年轻人,该怎么办?”

“如果想知道该怎么办,”管理主任回答道,“重要的是进行尸体剖检。开会之前,我和死者在堪萨斯州的父亲通了个电话——死者的姐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同意做尸检。今天就进行解剖。”斯威廷看了病理科主任一眼,对方表示没有问题。

“那好,”儿科主任继续问,“可是,我们跟他的亲属怎么说呢?”

“对他们坦诚相告,”斯威廷回答,“由于牵涉法律,这个问题很棘手,可能会有麻烦。我建议你们把事情交给古尔德医生、我和麦克奈尔先生决定。麦克奈尔先生马上就过来,他会就法律问题提出意见。”他又补充道:“也许,得过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再向执行委员会汇报。”

古尔德医生问其他人:“这样行吗?”大家点头同意,看来大家像是松了一口气。

“也许”——安德鲁想,这真是一个关键词。也许……我们之后会再向执行委员会汇报,也许我们就不汇报了。

从斯威廷和他的顶头上司麦克奈尔所代表的院方来看,毫无疑问,他们希望一切都秘而不宣,希望无辜受害者、年轻的怀拉兹克在被火化后让人遗忘掉。从某种程度上说,安德鲁心想,也怨不得斯威廷或麦克奈尔。他们有自己的责任。如果这一切被人当作医疗事故闹上法庭,陪审团的裁决或相关的经济解决办法定下的金钱数目会大得惊人。赔偿金是否能掩盖这件事,安德鲁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唯一肯定的就是:自己绝不参与掩盖事实的行为。

室内一片嗡嗡的低声交谈,会议主席敲了敲手中的小木槌,让大家注意听他讲话。

“现在,”古尔德医生说,“我们到了最艰难的一步了。”他环顾会场。“我得去诺亚·汤森那里,把我们这里的决定告诉他。我知道他还在医院里。有谁愿意跟我一块儿去?”

安德鲁说:“我跟你去。”他想,至少这件事他可以做。他对诺亚也有这份义务。

“谢谢你,安德鲁。”古尔德感激地点点头。

尽管紧接下来将要面对可悲而不平静的场面,但是在事后平静下来思考时,安德鲁直觉地感到诺亚·汤森在等着他们,而且见到他们去找他才宽了心。

埃兹拉·古尔德和安德鲁走出电梯,踏上病人住院的这层楼。右边是繁忙的走廊、一间间病房和一个护士站。汤森站在走廊的尽头,无所事事,似乎正望着空旷的地方发呆。

他们两人走过去时,汤森掉过头,一看见他们,他似乎像要缩到地板下面去一样。他转过身,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把身子转回来,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让他的脸扭曲着,他把两只手腕并起来,伸了出去。

“带手铐来了吗?”汤森问道。

古尔德显得不知所措,然后说:“诺亚,我得和你谈谈。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何必找安静的地方?”这回答近乎吼叫,看上去汤森是有意提高嗓门的,一个护士和好几个病人都好奇地转过头。“过不了今天,整个医院不是都会知道吗?”

“那好吧,”古尔德平静地说,“如果你非要这样,就在这里说吧。我有义务告诉你,诺亚,医务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们开了一个会。大家非常遗憾地做出了一个决议,中止你在医院里的权力。”

“你知不知道,”汤森的嗓门仍然很高,“我在医院有多久了?我为医院做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