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第4/12页)

我们泊好轮船,我和(其他)普通水手在轮船四周摆放防鼠网,这时,码头上好几个身着棉布连衣裙的姑娘齐声欢呼,我的天哪,她们,诺福克的姑娘们像往常一样,甚至还没等防鼠网展开,就径直前来迎接海员。

“你们到哪里去?”

“不知道。”

“带上我们吧!”

船长命令:“把这些姑娘赶下码头!”

此时,当我们用绞车卷起绳索时,水手长又开始叫我“奶油小生”,甚至“娘娘腔”,我转身对他说:“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娘娘腔,娃娃脸,你不是个合格的一等水兵。到我与你缘分断绝的时候……”我觉得他想与我打架。其他水手对此根本不在乎。我开始意识到他对我的刺激和挑衅有着某种同性恋的暧昧态度。我不想与这个二百三十磅的同性恋水手长一同驶向那不勒斯。

那天太阳下山时,我真的躺在床铺上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年轻的水手们都上岸去探索领略诺福克了,那里啥也没有,只有成千上万的水手、汽车、电影以及要价太高的妓女。站在水手长一边的是一个木匠,他也恶狠狠地看着我。而在船上,我除了缺乏一些干甲板活的知识之外,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但是,这已经足够了,足以发生争吵。甚至第二天过后的整整一天我都与另一个舱面水手在烟囱里用电线修理过滤器,然后下舱修理其他东西,他还是不满意,不断叫我“甜心”,惹得其他水手哈哈大笑,不过只是一部分人在笑,他们中有些人眼睛转向了其他方向。

我要不要告诉你,几年后我在哪里再次遇见那个家伙?十五年后,当我在麦克杜格尔街的咖啡馆里免费朗诵我的诗歌时,他在场全程录制了我的朗诵,我马上认出了他,但是在诵读诗歌的欢乐气氛中,我只是把拳头搁在他的下巴底下,说:“你,我记得你,水手长,你把这全部录下来派什么用处?”看着他的板刷头和花呢服装,我现在意识到,十五年后,一九五九年,他是政府的某种侦探。十五年来,他一定记住我的名字,认为我是个共产党员,也许海军告诉了他有关我在罗得岛纽波特与海军情报机构的谈话,我总有种感觉,联邦调查局在监视我,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因为我在海军里有游手好闲的记录,尽管我依然对我在纽波特海军基地的历史上有着最高的智力商数感到自豪。

不管怎么说,为了摆脱所有那些恐怖的事情,我不得不离开那个可怕的水手长。于是,我穿上我所有的衣服,外面再套上丝光黄斜纹裤和黑皮夹克,折叠好空水手袋,将它塞在皮带下,然后在那天晚上离开了轮船,一个你所见过的最胖的一等水兵。哨兵是在码头上工作的,他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的体形大小,只是注视着我走下轮船,向轮船下面突码头上的人出示我的证件。我看上去像一个五乘五先生,一个快乐的胖海员,上岸去观赏姑娘的大腿。可那只是我。

我穿过环形的突码头,来到公路,站在那里我能看见上等豪华的餐馆里海军军官们正在与金发女郎欢宴作乐;我走进一个德士古加油站的厕所,在里头脱下所有的衣服,重新放回水手袋,轻如羽毛一般踏入南方秋季凉爽的傍晚之中。我提着水手袋,自信地扬手招拦了一辆公共汽车,可是,你知道坐在汽车前排斜眼看着我的是谁吗?水手长和木匠!“你提着水手袋到哪里去?你是怎么下船的?”

“这不是我的袋子,我从一个加油站取来的,准备给我马萨诸塞州的朋友送去,他在市区等着接这个袋子。”

“是吗?”

“是的。”

“别忘了,我们明晚五点开航。祝你玩得愉快,孩子!”他说话的时候我走到公共汽车的后排,与一些水手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