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第3/12页)

“他到哪里去?”水手长一边移动一个跳棋子一边说,跳棋子随着轮船上下颠簸而滑动。

“没有地方可去,”我说,我在此次航程中已经说过四个字,这次说完了我最后的六个字。

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

杜洛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说话。

不过,我们有惊无险,在冰岛向左转,回航布鲁克林,停靠在位于乔拉利蒙街的莫尔麦科马克码头,在那里,你可以看见河对岸曼哈顿的高楼大厦黄昏时刻灯火通明,也能看见钢筋水泥大楼间所有狭窄的街道支路,它们会把你引向餐馆、金发女郎、父母、朋友、恋人、温暖、城市、婚礼、游行、旗帜、啤酒沙龙……

哇,我们都拿到了用棕色信封装的工资,我对所有我可怜的同船船员一下子说了几箩筐话,因为有人把啤酒带上了船,我喝醉了,他们抱怨说:“这个该死的杜洛兹,整个航程说话没过十个字,现在却说个没完了!”

“我要去看我的宝贝!”我高声嚷嚷,迎着码头上未经烘焙咖啡酸甜的味道,匆匆离开,冲进街道,踏入伯勒大厦,进入散发着桂皮味的地铁,从时报广场下车,穿越广场,向北前往哥伦比亚校园;在蒙蒙细雨中,我冲到约翰妮与琼合租的公寓,一下子闯了进去,此时已经是大雨倾盆,但还没到海上风暴的程度;她在那里,光彩照人,朝气蓬勃,见到我非常开心,她是我青年时期的妻子。

在我出海的这整个夏天,经验丰富老到的琼已经教会约翰妮在性交时如何使我满足。

于是,我们放下窗帘,把大雨挡在外面,吃了我们喜欢的冷芦笋蘸蛋黄酱和成熟的油橄榄当点心,随后借着烛光上床就寝。

随后,我回到奥松公园的家里去见父母,当时流行的歌曲是《人们会说我们相爱了》,那是布鲁克林寒冷的十月,妈妈让我在街头等着,她奔进亚伯拉罕施特劳斯商店去买点东西,为老爸买点“巴里西尼”糖果,接着我们乘坐欢乐的高架铁道,不知是何原因,一切都变得令人快活和充满希望。爸爸兴致很高,说他依然能在颠簸的轮船甲板上行走。我带着约翰妮回家见他,我们在自由大道和克罗斯湾大道交界处的德国小酒店里喝了啤酒;随后,在十月的月光下,在稀疏飘落的秋叶中,两对恋人手挽着手,四人一起步行回家。

作曲家阿莱格罗应该到这里来谱曲。

我的下一个计划是:几个月后,乘长途汽车去新奥尔良,然后从那里出发远航;不过,在这个冬季里,我打算在约翰妮家和妈妈家来回走走,在约翰妮的公寓里,我经常写作,在妈妈的家里也写了不少,生活也很充实。

我和约翰妮乘火车去密歇根州的格罗斯波因特见她的姑母和父亲,她母亲已经去世。她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见面时,他穿着褴褛的外套,戴着破旧的帽子,从街上迎面走来,我想:“毫无疑问,帕尔默夫人嫁了个游手好闲的人。”可是,他说:“来,跟着我,”我和约翰妮跟着他上了他的车,他脱掉了破烂的外套,里面穿的是全套礼服,他把我们带到了圣克莱尔湖畔去吃了一顿蒸蛤蜊晚餐。随后,他带我们乘坐他的摩托艇(三十五英尺长,我忘了它的牌子或型号)穿越圣克莱尔湖,去安大略,我们在那里上了岸,采摘新鲜的薄荷用于那天晚上游艇的厨房里我们的牛排上。他身边有个情妇。我们住在游艇前面不同的船舱里,用“哈得孙湾牌”毯子裹着身子。有一次,他与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喝醉了酒,他朋友是旅馆业巨头或大亨,当时非常著名,但是,他们喝醉了,就他们俩,没有女人,只有酒瓶;于是,他们从底特律商厦订购了一些人体模型,摘下它们的腿,从游艇舷窗里塞出去,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眼前,“噗噗噗”驶向湖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