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三章(第4/9页)

那好吧。他抓过他的手册,用很大的铅笔字写道:“在我和赛特斯维特小姐结婚的时候,”——他尝试模仿交给总司令部的报告的口吻——“我自己并不知道,她认为自己有了一个叫作德雷克的家伙的孩子。我认为她并没有。这件事尚需考虑。我很热心地爱着那孩子,他是我的继承人,还是一个地位相当不错的家族的继承人。这位女士随后,在若干不同的场合,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有几次,对我不忠。她离开我,和一个叫作佩罗恩的家伙私奔了,她常常在我教父,爱德华·坎皮恩将军家里和他会面,佩罗恩是我教父的手下。这是战前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了。当然,将军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俩之间的亲密关系。佩罗恩又回到坎皮恩将军的手下,将军对曾经的下属很有感情,但因为佩罗恩并不是一位称职的军官,所以他只被安排到了比较华而不实的岗位上。否则,显然,因为他是一名年资很高的正规军人,按年资他应该已经是一位将军了,而他现在还仅仅是一位少校。我把话题转到佩罗恩身上,因为他现在在我这边的驻防部队里,而这让我自然而然地感到有些恼怒。

“我的妻子,在和佩罗恩一起消失了几个月以后,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她希望我把她带回家来。我答应了。我的原则不允许我和任何女人离婚,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就更不行。因为我并没有公开提金斯夫人私奔的消息,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和别人私奔了。提金斯夫人,是罗马天主教徒,也不能主动和我离婚。

“在提金斯夫人和这位佩罗恩先生私奔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位年轻女性,温诺普小姐,我父亲最老的朋友的女儿,而这位朋友也是坎皮恩将军的老朋友。我们在社交上的地位很自然地让我们建立起密切关系。我立刻意识到我对温诺普小姐产生了怜爱之情,但并不过分强烈,我也自信地认为,我的感情得到了回应。无论温诺普小姐还是我本人都不是那种会谈论我们感情状态的人,我们也并不交换任何秘密。作为一个有点地位的英国人,这么做是有些不利的。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年——六七年。从和佩罗恩的出走中回来以后,提金斯夫人,我相信,十分忠贞。我有时候见温诺普小姐很频繁,有一段时间,常常在她母亲的房子里或者在社交场合会面;有时候会面间隔得很久。我们中间的任何一方都从未表达过自己的爱慕之情。谁都没有。从来没有。

“在我第二次出征法国的前一天,我和我妻子闹得很不愉快,在那过程中,我们,第一次,谈到了我们的孩子的出身和其他的事情。那个下午,我在陆军部外面遇见了如约前来的温诺普小姐。约会是我妻子定下的,并不是我。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我妻子一定更加了解我对温诺普小姐的感情,比我本人更加了解。

“在圣詹姆斯公园,我邀请温诺普小姐当晚做我的情人。她同意了,并定下了和我的约会。可以猜想,这是她对我的感情的证明。我们从来没有互诉哪怕一句衷情。可以推测,如果一位年轻女性对一位已婚男性没有感情的话,她是不会答应和他上床的。但是我没有证据。那时,当然,距离我出发去法国只有几小时了,对年轻女性来说是很容易动情的瞬间。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更容易同意这样的请求。

“但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做。我们深夜一点半还在一起,靠在她郊区房子的花园大门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认为我们是那种不会做这种事的人。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取得一致的。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完。然而那是一个充满深情的场面。所以,我碰了碰我的帽檐,说‘再见’或者我可能都没有说‘再见’;或者她……我不记得。我记得我当时的所思所想,还有我认为她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可能并没有这么想。没办法知道。强求细节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我仍觉得,她认为那就是永别了。可能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我可以给她写信,而且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