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如果还有爱,不爱多浪费(第3/4页)

“就是这里,”他说,“我做志愿者的地方。”

这是一栋高大的棕黄色砖楼,楼前有一门有点儿像是二战时期的军用加农炮。

大门上面的石头上蚀刻着这些字眼:

加维公立高中

我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你真的又重新教书了?”我问道,纳闷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教室里。这会儿好像是平常的上课日结束的时候,但老师们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大楼。

“不,严格来说我没有在教书,至少不是雇员,我不拿工资。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是做义工的。”

“做什么的义工?”

他没有回答,却说:“我有点儿东西想让你看看。”

我们没有走进大楼,这让我非常意外。我跟着他来到大楼的侧面,那里列着三排长方形的窗户。

弗农老师转过身,面朝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

“我们在文学课上读的那些书,只是纸面上平淡无奇的字母和符号而已,除非我们把这些词语在脑袋里过上一遍,让小说里的故事在真实的世界当中再现为止。”

“怎么让小说再现呢?”

“通过我们的行动。”

“行动?”我笑了。

“有些学生用一根棒球棍把你打得半死,有些学生通过写小说来拯救你。而无论我们第几次被伤害、被打击,哪怕支离破碎,我们都要感激那些挽救了我们的人。所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谢谢你,波西娅,谢谢你写了《爱有失落时》。”

“我好像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要到大楼的侧面来?”

“抬头!”他指指三楼的那排窗户,窗户一起打开了,“来认识一下加维公立高中的小说写作俱乐部。”

几十张微笑着的年轻面孔出现,他们伸出手臂,一起放飞纸飞机。

纸飞机俯冲着、滑翔着,翻着筋斗划过天空。天空中满是年轻人写下来的思绪,我则立刻被带回了30年前,从亲爱的哈登镇高中窗口扔出一架纸飞机的时候,第一次被人要求相信一切都有可能,相信世界上有一种母亲永远也想象不到的生活的时候。

我又哭了起来。

弗农老师用手臂搂住了我:“记住,这是你的错,这是你做的。不肯收手的波西娅·凯恩。你。”

一条条手臂不停地从头顶的窗口冒出来,纸飞机继续朝着我们飞旋而下。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二三十个高中生就从学校里涌了出来,围住了我。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本荧光绿的书,我的书。

“你这个浑蛋。你真的在教《爱有失落时》?”我问弗农老师。

“爱虽败而礼必胜。”他把冯内古特《囚鸟》开头那句押韵的引语说完了,“他们真心喜欢这本书。看看他们的脸蛋就知道了。那种程度的热情是装不出来的,对吗,我未来的小说家们?”他的俱乐部成员们满脸喜悦,羞涩地点着头,仿佛我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一位真正的小说家。这是一种奇怪的互动,因为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小说家。但弗农老师灿烂的、会心的笑脸,不知怎的又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了。

我意识到这件事情与弗农老师、我,甚至我的小说都无关。它关乎一种更加重大的东西。宇宙的力量正在今天运转。而或许“真实”就是在任何一个特定的时间或是地点,你所相信的任何东西。

我环视这些年轻的作者——他们天真无邪地微笑着,对成人之后会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迫不及待地想加入这美好的瞬间。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正望着我,或许就跟我像她们那个年纪的时候一模一样,迫切地需要弗农老师所给予的东西,在笔记本上,又或许是在笔记本电脑、iPad,或者是如今醉心于小说的孩子们用来做梦的随便什么东西上面建立他们的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