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查克·巴斯

在遇到波西娅·凯恩前,查克·巴斯从没想过他们会有交集,更没奢望过这个漂亮的女人会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毕竟,他是那么普通,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黑暗历史。

爱情就这样发生了,像拨云见日,叫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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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么作家,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要是我把这件事情讲得乱七八糟的话,请原谅。我尽力了。我只会说实话。既然说到这儿了,我想,我的这一部分,就从离开庄园酒吧里为弗农老师办的派对,在栈桥下面把波西娅从他身上拉开的时候开始吧。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像那样袭击一个男人,但愿以后也不要再见到了。她用两个拳头猛力地捶他,用粗俗的话骂他。她还抽抽噎噎的,大声嚷嚷着什么弗农老师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爸爸,他妈妈因为他的自私而孤零零地去世了,还有他应该去帮助孩子——都不是完整的句子,我甚至都不怎么能听懂。她失去了理智,于是我抓住了她,因为她失控了,她挣扎着要摆脱我的时候,我看见弗农老师自己也在颤抖和哭泣。

“你这个骗子!”波西娅吼道,现在她在我的怀里,开始用头撞我的锁骨,拼命地想要脱身。

“对不起,凯恩女士,我不是你所期望的样子。”弗农老师用这种让人难受的伤感声音说道。这可真叫人沮丧:他和我记忆中的那个老师截然不同。眼前他是个幽灵,就算是我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他完了,枯竭了。虽然现在我很喜欢教孩子,但我实在不确定被学生打过之后自己是否能恢复过来。

我懂。

老师必须要有信念。必须在乎一些什么,这需要花费很多的辛苦和努力。即便如此老师也需要别人的回报,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果你没教过书,也许就不会明白。我已经完成了教学实习,现在经常当代课老师,所以说不定我现在,第一次有点儿明白了。

弗农老师转过身去背朝着我们,开始朝马路上走去。这会儿已经在栈桥的另一边了。

“你要到哪儿去?”波西娅嚷着,“你要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回佛蒙特去吗?”

“别再贬低他了!”我冲着波西娅大叫,使劲地晃她,力量大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用一种汤米有时候会有的、大发脾气之后不知所措的样子回望着我。

“我有点儿事情要做,”我对波西娅说,“你待在这儿。”

我放开她,朝着弗农老师小跑而去。

“弗农老师!”我喊道,“弗农老师!”

我挡住他的去路,他停下脚步。

他还在哭。

“弗农老师,很抱歉在你如此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么做,但是如果我不花这点儿时间告诉你一点儿什么的话,我会永远恨我自己的。查克·巴斯?1988年那个班的?”

他浑身哆嗦,靠在手杖上,努力用手背把鼻涕从鼻子上抹掉。

我非说不可的话他并不想听。他会停下来,只是因为从体格上来说,他打不过我。

他像条丧家犬一样畏畏缩缩,尾巴夹在两条腿之间:他这样真让我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和心疼。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记得我,但这不重要。

“你的遭遇我很难过,”我说,“你遭遇的一切,远超我的想象,那是不对的、不公平的。波西娅,我,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消除这场悲剧。但是……”

我抽出人类正式成员卡片,把它举了起来。

他假装看不见我,静静地流着眼泪,只等着走。

“我把这张卡片带在身上已经20多年了,因为这是别人给过我的最好的礼物。我甚至都没有亲自谢过你,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事,但这张卡片对我来说非常珍贵。长话短说,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成了瘾君子。毒瘾让我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如今我不想一件件地列出来,因为我对人生中的那个阶段感到非常羞愧。但当我跌到谷底的时候,我进了戒毒所,遇到了一个辅导员,他说我们所有人都在一条条的划艇上,被困在海上的一场暴风雨里,我们必须对准远处那唯一的光亮——比如一座灯塔——一步一步努力划到它那儿去,缓慢却坚定地穿过风暴,无论那光芒何其微弱地掠过水面,都要集中注意力只想着它的源头,而决不要去想那些翻滚颠簸、随时威胁着要把我们卷到水下堕入真正的恶魔手里的骇人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