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如果还有爱,不爱多浪费(第2/4页)

“和我坐在一起好吗?”他问道,拍拍身边空着的长凳。

坐在弗农老师的身边感觉很不错,大概是因为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之后我真的精疲力竭了——更不用说我那失败的人生对我所造成的伤害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不会自杀的,你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

“我真心觉得这不是‘糊涂’的问题,而是生病的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就像是个数学等式,坏的那一面让天平偏得离谱的时候,我差点儿就自杀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在一家康复中心待了一段时间,一个建在湖滨的很不错的地方。我吃了一阵的药,和几个精神病医生谈过,他们有些很好,有些比我还要疯癫。我甚至还写了一封信给埃德蒙德·阿瑟顿,我也原谅了他。我花很长的时间裹在一条羊毛毯子里,坐在一张阿迪朗达克椅子上,观察潜鸟——听它们在水面上彼此呼唤。你听过潜鸟的叫声吗?优美动听,余音绕梁,有治愈的力量。它们就这么不停地叫着,抱着最大的希望。我们应该从里面学到点儿什么的。”

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眼中的疯狂已经消失了。

弗农老师已经找到了某种东西。

“这是谁呀?”我指指那条看起来有点儿像贵宾犬的小杂种狗,假如小狗舒服的程度能说明什么的话,它似乎已经成了弗农老师大腿上永久固定的一部分。

弗农老师像天底下任何一个父亲一样自豪地笑了:“这位是马友友。”

“你给一条黄狗起名叫马友友?真的吗?这难道不是种族歧视吗?”我情不自禁地说。

“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理会我的指责,像母亲凝视新生的婴儿一样望着他的宠物,“永远都不会有人取代阿尔贝·加缪,但马友友是我的新朋友。哦,到现在为止我养它差不多已经一年了,所以也不是很新了。不过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感觉很新鲜,就好像我们还在起点。这是对我们而言——对我而言的——新生活。”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新生活?”

他对我笑笑:“我读了你的书。”

我的心脏停跳了几拍:“什么时候?”

“在适当的时候。”他用相当不详的语气说道。

“评论家们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我不读评论家写的东西,”他回答,“我读小说家写的东西。”

我等着他再多说些什么,可他没有。

终于,我用一种轻得让人难为情的、渴望关爱的小女孩的声音问道:“你喜欢吗?”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让人尴尬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道:“来吧,马友友。让凯恩女士看看我们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小杂种狗跳到草地上,弗农老师站了起来,一手握着木制手杖,一手牵着小狗的皮带:“你的书激励了我去做一些志愿工作。现在是每星期二的下午做。今天碰巧就是星期二。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我跟在弗农老师身后穿过马路。小马友友的趾甲在混凝土和沥青上面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弗农老师手杖接触地面的节奏让我猛地回想起我们一起在佛蒙特和纽约城度过的时光。随后我们一言不发地走过几个街区。我需要弗农老师帮我重新去相信一些什么,但又担心他会让我失望。一想到他可能会把我带到某个不确定是惊喜还是失望的地方,我的心脏就一直怦怦地跳个不停。同时,我的大脑竭尽全力把燃起的希望统统消灭,把潜意识里浮上来的每一个闪闪发光的美丽泡沫戳破,尽管我的内心深处相当肯定,弗农老师会给我看一件美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