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ete(第2/4页)

四点零五分,我住进了酒店。这家酒店有很多房间,三场会议同时进行,仍有很多房间。一进大堂,我就回到了迈阿密。空气是一样冷飕飕的味道,服务人员是一样多疑而顺从,装饰是一样的光辉耀眼——就好像一个巴西建筑师将航站楼和棉花厂的装潢混搭在一起,灯光效果戏剧感十足。压轴明星会随时从吧台上走下来,引吭高歌,女孩们紧跟着跳跃入场。膝盖抬高,孩子们,保持笑容。

威廉·M·卡洛维没有用自己的名字登记,而是登记在霍普金斯·卡洛维公司名下,他们住的是1012-1018号房间。我问前台他们在开什么会。“建筑业,”他说,“修路之类的。”

房间里有个男人接起电话,他压低声音说话,听起来年轻、郑重。他说他去查一下卡洛维先生的日程安排。过了一会他回来,用压得更低的声音说:“先生,他刚开完会回来,正在这里喝酒,先生。”

“他会待多久?”

“我估计最少待半小时吧。”

我在一面穿衣镜前审视自己,对崔维斯·麦基先生微笑。晒得太深的肤色是个麻烦,穿得稍微时髦一点,就形同一个在停赛季卖人寿保险的球员;穿得太有欧洲范,就会像个私人滑雪教练。我的夏季城市西装是一件罗特兰的保守款式,深色面料,九盎司的奥龙合成纤维,看起来有点像丝绸,又不至于太像。白衬衫,旧式领口。绫纹针织的领带,油亮的鞋子。上门推销吧,亮出雪白的牙齿,直视他们的眼睛。付出即所得。一个微笑让你获益匪浅。握手要真诚。记住别人的名字。

大房间里有十来个人。他们大声说话、大声笑,抽着大雪茄、喝大杯威士忌。初级主管替他们端杯添酒,找准适当的时机,凑上来敛声笑一笑,赞赏幽默的智慧。他们不戴名片牌,这是重要小型会议的关键所在。没有名片牌,不戴可笑的帽子。所有发言者都是本行业举国皆知的人物,而且他们点的菜都是菜单上没有的。

一个初级主管告诉我,在大窗户边拿着酒杯、长着山羊胡的那位就是卡洛维先生。威廉·卡洛维四十五岁上下,中等身材,有些发福,长相看不清楚,一头黑发浓密而耸立。他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留着黑色的山羊胡,抽着黑色的大雪茄,脸庞不甚分明,只看见他宽大多肉的鼻子和鼻子上密布的毛孔。他在和另外两个人说话。我离他们还有六英尺远,他们骤然停下,全都瞪着我。

“不好意思,”我说,“卡洛维先生,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说几句。”

“你是部门里的新人吗?”他的一个朋友问道。

“不,我叫崔维斯·麦基,有点私事。”

“如果是关于那个职位,现在不适合谈。”

“职位?从二十岁起,我就不为别人工作了。我在大堂等你,卡洛维先生。”

我知道这么说他会很快出来。他们得知道你的深浅。这些经理人眼光精准,他们看面相就能猜出一个人的薪水,上下误差不超过百分之十。这是一种生存反应机制。他们高高在上,必须知道从下面冲上来的是什么、速度有多快。

他慢慢走出来,边走边填满烟斗。

“私事?”

“我今天下午刚从佛罗里达过来,就是为了见你。”

“你可以先打电话,我就会告诉你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

“不会占用你太久。你记得一个叫戴维·巴里的机组长吗?”

这话一下子让他回到过去,他的眼神和肩膀姿势都变了。

“巴里!我记得他。他好吗?”

“他两年前死在监狱里。”

“我不知道这事,一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进监狱?”

“因为他1945年在旧金山打死了一个军官。”

“天哪!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