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幸福(第4/6页)

我用了几个小时忙着找能够承载轮椅的租车服务公司。但母亲想要在壁画运往印度之前去南茜的工作室欣赏似乎是不太可能了。那天晚上,我们全家人围桌而坐,一起吃晚餐,母亲也参加了。她几天没有进食了,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交谈。但她一定要与我们坐在一起,她也做到了。我们讲了一些小时候的滑稽故事。母亲偶尔有痛苦的表情,尽管她说只是不太舒服,但一些故事还是让她笑了,特别是涉及鲍勃·查普曼的那些事。鲍勃是她在哈佛读书时爱过的剧院总监,日后也成了我们家的第六位家庭成员。

那个早晨,我第一次更新了一篇由我亲自撰写的博客。

我把文章拿给母亲看,希望得到她的同意。她建议我加上关于奥巴马的句子。文章如下:

“从上周一开始,母亲感觉身体越来越差,很难再打电话,所以给她写电邮要比电话好得多。她阅读所有的电邮,但可能无法一一回复,因为她现在卧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过去几天,她的精力也越来越差,但意志力还是很坚强。

妮娜也从日内瓦赶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母亲看了奥巴马的演说,深受鼓舞。她认为奥巴马的演说非常精彩。这个秋天如果一些卫生保健改革方案能够出台,将会帮助我们所有人,这是这个国家迫切需要的。

祝愿所有人劳动节快乐。我们也会随时与大家保持联系。”

星期六,母亲的病情更加恶化了。她整天卧床,不时失去意识。过去的几天,我们一直与凯西·弗利医生(她是妮娜的朋友,一位临终护理专家)以及临终护理人员保持频繁的联系。现在她们派来一位名叫盖布瑞尔的护士,告诉我们一些必须知道的信息,比如如何在母亲需要的时候喂她一片止痛片。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守夜开始了,我们所有人开始轮流陪护母亲一个小时,在她清醒时与她说话,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正如我们被告知的那样,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费力。

那个下午我又更新了博客,但没有把这篇博文读给母亲听:

母亲的疾病恶化迅速。她在安静地休息,她的痛苦也已经被控制。她不再接听任何电话,不再与任何客人见面,也不再查收她的电子邮件。我们会每天更新博客,并感谢每一个朋友的好意体恤。

对于我们来说,也很难再接听电话或回复电子邮件,所以请持续关注这个博客的更新。

再次感谢所有人的关心。

晚上,母亲的痛苦似乎加剧了,于是我们给了她一片吗啡。她不时失去意识,不断低语地说:“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包括大卫和南茜,都跟母亲进行了一次很好的交谈。她跟道格讨论了想要的仪式。道格还问母亲是否有什么遗憾。母亲说她希望能在苏格兰有一个城堡。我并不认为这是胡话。我想母亲真的想要这么一个城堡。母亲的牧师来了,道格与牧师同坐在母亲身边一起诵读了主祷文。在牧师来到的时候,母亲变得非常激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在牧师走了之后,她的想法看起来改变了一点,可能轻松了一点吧,尽管她仍然不时地失去意识。

可是事情急转直下。

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老桥段,剧中人物在深爱之人垂死之际,坐在他们床边,说话、握手,然后说:“没关系,你可以走了。”可是没有一本书、一部电影告诉大家那个场景的漫长沉闷折磨人。妹妹和哥哥也都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握着母亲的手,喂了她点水,告诉她我们是多么爱她,倾听她费力的呼吸,留心呼吸是否变得更加沉重。五分钟过去了,再过五十五分钟,另一位亲人将会进来替换。

很快地,一位临终护理的护士过来与我们坐在一起。只要我们需要,护士会一直在这里帮助我们保持母亲的清洁和舒适。我目睹护士帮母亲调适枕头、擦拭眼角、温柔地喂母亲喝水。那是不同寻常的一幕。一个陌生人在无微不至地护理着母亲。大卫和我跑出去买那种预先备好牙膏的小牙刷,这样就能保持母亲的口腔清洁。没有轮到我陪护母亲的时候,我会去做这些事情,否则就只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