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8页)

妈妈也尖叫起来。快想想办法!

我感觉有人从后面过来抓住了我。

醒来时,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躺在一张床上,手腕和脚踝都被死死绑着,无法动弹。

陆续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到我身旁,像狂欢节大转轮上的目标一样走来走去。我记得自己曾试图喊叫,可惜什么声音也没有喊出来。他们的一切活动都是针对我,却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

我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此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头仍能扭动,尽管需要费点力气。一个护士——后来我知道她叫海伦——推着一台仪器进了病房,直走到我的病床前才停下。

有人摸了摸我的头,把一团凉凉的、黏糊糊的东西涂在我的太阳穴上。我把头扭向一侧,只听那人说了句“他妈的”,然后用手拽住了我的头发。

海伦俯身下来,她的脸离我特别近,近到我能看见她鼻子里的黑毛。“别害怕,一下下就好了。”她说。

我感觉到了流泪带来的灼痛。真是可悲,这么一点点好意都能把我感动得想哭。

灯芯绒医生随后走进来,噘着嘴,伸着鼻子。他一言不发,在我的脑袋两侧各放了一个金属盘。那两个盘子我感觉就像两块冰,既让我觉得冷冰冰,又觉得热烘烘。我开始唱起了歌。

唱歌。

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怪不得他们会把我当成疯子。我躺在病床上,眼里淌着泪,声嘶力竭地唱着比尔·哈利[1]的《整日摇滚》。

医生用一条皮带固定住我的头。我想告诉他皮带勒得太疼了,而且我很害怕,可我嘴里的歌似乎根本停不下来。他在我嘴里塞了一团什么东西,我差点吐了。

所有人都开始往后撤,我心里一惊,想道:炸弹。他们一定在我头上绑了个炸弹,我马上就要被炸成碎片了。我试图吐出塞在我嘴里的东西,然而这时……

我很难描述当时的震惊。现在我知道那是电击。我像个布娃娃一样浑身乱抖,还尿了裤子。传进我耳朵里的声音频率很高,呜的一声,非常刺耳。我想大概我全身的骨头都断了。电击结束的时候,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我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那是我的尿透过床垫滴在了亚麻地板上。

你瞧,海伦说,没那么可怕对不对?

我闭着眼睛,祈求上帝把我带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要接受这样残酷的惩罚。我想要一个妈妈,但不是我的妈妈,当然,我绝对不想我的爸爸。我猜我只是特别希望能有个人抱着我,爱我,并告诉我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俗话说,如果愿望都能实现,世界上还会有叫花子吗?

可能因为你很多时候见我都是一副半醉半醒的样子,所以就觉得我这个人一定很蠢,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很聪明的。没用多久我就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哦,在来医院之前我就知道他们希望我怎么做,我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呢?只是我没有想到不配合的后果竟如此严重。现在我知道了。天啊,我太知道了。

老老实实、安安静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永远别说不知道,永远别说你的爸爸侵害了你。也不要说你的妈妈知道一切实情但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哦,不。永远都不要说你很抱歉。他最恨这个。

来到这个医院时,我几度崩溃,万念俱灰。但我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振作起来。我勤点头,多微笑,医生给药我就吃,还时不时问问他们我的妈妈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不和任何人交朋友,因为其他女孩儿都是坏孩子,是些真正的病人。妈妈是不会同意我和她们交往的。我怎么能和企图割腕自杀或者放火烧死自家狗狗的女孩子交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