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5页)

“脆弱在《韦氏词典》里的解释是柔弱、容易破碎,容易受到伤害。我会留心她的,非常留心。多陪陪她,现阶段她很容易干出些傻事。”

“比自残更傻的事?”

“你想啊,拿刀划自己的时候,有时下手会重一些。我说了,多留心她,多陪陪她。她很脆弱。”

回家的路上,我问玛拉她和布鲁姆医生谈话的情况。

她只随口说了句“挺好的”。

那天晚上我给强尼打电话,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他很担心,从声音中我就听得出来,但我向他保证会好好照顾玛拉。我会紧紧盯着她不放的。

玛拉去参加她的第一次悲伤治疗小组会时,我决定继续写我的书。至少我要试一试。然而一直空白的屏幕让我气恼不已,我索性起身离开一会儿。我倒了杯酒,来到窗前,望着夜晚灯火辉煌的都市风光发呆。

手机响了,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是我的经纪人乔治。他说他对我写书的事很感兴趣,只是目前还没有出版商有合作意向,但他认为会有希望的。另外,《名人学徒》希望我上他们的节目。

开玩笑。

我告诉乔治那行不通,正当我冲着手机嚷嚷的时候,玛拉参加完治疗会回来了。挂掉电话,我冲了两杯热可可,和她一起坐在床上边喝边聊,她小时候我们经常如此。当然,我们聊了许久她才道出实情。她说她仍然无法和陌生人谈论她的妈妈。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也不愿以谎话骗她。我这辈子曾经好几次被人催促着去接受治疗,所以我非常清楚,我近期的恐慌症绝对不只是因为内分泌失调那么简单。我的心里有条悲伤的河,它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只是如今它水位上涨,漫过了堤岸。我知道,倘若我继续不以为意,迟早有一天会淹死在这条河里。但我不相信与人谈心能让河水消退,也不相信在回忆中徜徉能够把我拯救。我相信奋起,相信工作。

可现在我成了什么样子呢?

我伸手搂住玛拉,把她拉近一些。我悄悄问她都有哪些事情让她害怕,并告诉她凯蒂一定会希望她留在治疗组中。最后我暗自祈祷,希望这一次我真的帮上了忙,可我又怎么知道身边的这个年轻人想听什么呢?

我们在床上坐了很久,我想我们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人,那个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又离我们而去的女人。

第二天,强尼到了,他试图说服玛拉离开西雅图跟他回洛杉矶,但玛拉留下来的态度十分坚决,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对大学生活期待吗?”星期五下午,玛拉第二次到布鲁姆医生那里就诊之后我问她。我们坐在沙发上,互相靠着,裹着一条奶油色的羊绒毛巾被。强尼已经回洛杉矶了,这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说实话,有点害怕。”

“嗯,你妈妈当年也一样。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大学生活,你也会的。”

“我很期待我的创意写作课。”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什么意思?”

“你妈妈很有写作天赋,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她的日记——”

“没有。”玛拉干干脆脆地说。每次当我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她都这样回答。那是她妈妈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记录,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读那些文字的心理准备。我不能怪她。那些文字对她来说就像一把把尖刀,刀刀戳向她的心口。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总有一天她能够坦然面对。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我斜着身子查看来电显示。

“嗨,乔治,”我说,“但愿这次不是什么垃圾真人秀。”

“你好,塔莉,我打电话是关于书的事儿,我找到合作方了。”

我不由长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我几乎已经不再指望了。我连忙坐直身体,“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