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故事(第4/8页)

“好吧,我做了这个可怕的蛋糕,假装是给莱斯利做的,但做完后我知道其实是给自己做的,最终我会一个人把它吃掉。于是我把它丢进垃圾箱,但我知道自己可能还会拣出来吃掉。太恶心了是吧?所以我把整块蛋糕装进一个牛皮纸袋,一路走到海边岩石那儿,把它扔进了海里。这一幕被这个男孩看到了,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你看到一个女人往海里扔牛皮纸袋,你第一时间会怎么想?我只得告诉他袋子里是一个蛋糕,我把配料弄错了,很惭愧蛋糕做砸了。可是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我跟他说实话了,我从来没想过告诉任何人的。他说他是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但是辍学了,因为学校里那些人都是行为主义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行为主义者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朱莉无奈地感叹道,“就这样他成了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前后大概有六周。他想让我读荣格的书。他的头发浓密、卷曲,颜色像老鼠皮。我们躺在岩石后面搂着脖子疯狂地亲吻。当时是二月还是三月,天气还很冷。他一周只能和我见一次面,而且总是在同一天。我们没有发展到太亲密的程度。结果——好吧,结果我发现他来自一家精神病院,真的。我们见面的日子就是他每周出来的那一天。我不知道是先发现了这个,还是先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伤疤。我说了他有络腮胡子吗?这在当时可不常见。莱斯利讨厌络腮胡子,他自己现在也留了。他试过割喉自杀。我说的不是莱斯利。”

“噢,朱莉。”我说,尽管之前也听她说过这件事,但对我来说,听到有人自杀,感觉就像内脏要挤出伤口一样,你得把它塞回去,然后赶紧贴上纱布垫。

“情况也没有那么糟。他当时正在恢复,我确信后来他好了。他只是个偏激的孩子,经历过一次危机,但是我吓坏了。我很害怕,因为觉得自己也快疯了。暴饮暴食、催吐,这些事已经够糟的了。这时,他向我坦白说自己只有十七岁,一开始他谎报了年龄。这一点戳中了我的痛处,想到和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子乱来,我感到羞愧难当。我跟他说了一大堆谎话,说我理解他,没关系,下周我还会来和他见面;然后回到家,跟莱斯利说我没法继续住在地下室公寓了,我们得搬家。我哭了。不到一周,我就在北岸找了个地方,和丈夫安顿下来。我永远都不会去基斯兰奴海滩了。孩子们小的时候,如果要带他们去海边,我会坚持去西班牙海岸或安布尔赛德。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可能过得还不错呢,”我说,“可能是一个有名的荣格主义者了。”

“或者是有名的行为主义者,”道格拉斯说,“或者是体育比赛解说员。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吃了太多的奶油泡芙啊。”

“我戒了,应该是在怀孕的时候。生活真是奇怪。”

道格拉斯仪式性地倒光了瓶子里剩下的酒。

“你说有两次这样的经历,”他对朱莉说,“你要把我们悬在这里吗?”

还好,我想,他没觉得无聊或反感,他喜欢她。朱莉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道格拉斯,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每次介绍一位男士给女性朋友,都会有这样的担心,担心这位男士会无聊或反感?

“另一次就更奇怪了,”朱莉说,“至少让我更费解。本来不应该跟你们说这些蠢事的,但是话到嘴边,索性讲出来好了。唉,这件事让我很不解,完全把我给弄糊涂了。也是在温哥华,但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我当时加入了一个叫‘交朋友小组’的组织,它提倡一种集体疗法,帮助那些能够正常生活但心理上深受困扰的人。这在当时的西海岸很流行,大家经常说要摘下面具做人,人与人之间应该更亲近。这些说法很容易遭到嘲笑,但我觉得还是好处更多,而且听起来也很新颖。我这么说一定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就好像说十五年前我就会编流苏花边了,那时还没流行这个;当时大家觉得还是别编流苏花边的好,永远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