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来客

米尔德丽德走进厨房,看了一下表:差五分两点。她还以为至少两点半了呢。威尔弗雷德穿过杂物间,从后面来到厨房,说道:“你不出去陪陪她们吗?”

威尔弗雷德的哥哥叫艾伯特,嫂子叫格蕾丝。这会儿,格蕾丝正和她妹妹薇拉坐在车棚的阴凉处编织蕾丝桌布,艾伯特则在房子后面的菜地旁坐着。威尔弗雷德在地里种了些豆子、西红柿和黄瓜,每隔半小时他就去看一下哪些西红柿熟得可以摘了。他把半熟的摘下来,放在厨房的窗台上,彼此分开,这样西红柿就不会长虫子了。

“我刚才陪着她们来着。”米尔德丽德说。她接了一杯水,喝完后说道:“也许我可以开车带她们出去兜兜风。”

“这个主意不错。”

“艾伯特怎么样了?”

艾伯特来了一天了,差不多一直躺着。这可是他们来做客的第一天。

“不知道呢。”

“我想他要是病了,一定会说的。”

“问题就在这儿,”威尔弗雷德说道,“他就是不肯说。”

这是三十多年来威尔弗雷德第一次和哥哥见面。

威尔弗雷德和米尔德丽德都退休了。他们的房子很小,两个人的块头却不小,好在住着还算舒服。厨房比过道宽不了多少,卫生间是普通大小的;两个卧室都是放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橱就满了;客厅里有张长沙发,沙发前五英尺的地方有台大电视;沙发和电视之间是一张棺材大小的矮桌;前廊也很小,外面装了玻璃。

米尔德丽德在前廊上支起一张桌子,用来吃饭。平时她和威尔弗雷德都是在厨房窗台下的桌子上吃。要是两个人中有一个起身走动,另一个就得坐着不动。房子里绝对住不下五个人,即便其中三个像这三位客人一样瘦得皮包骨头。

幸好前廊上还有张长沙发,嫂子的妹妹薇拉就睡在那儿。这个妹妹的到来让夫妻俩有些意外。当初是威尔弗雷德接的电话(他说他们家人从不写信),他说电话里根本没提什么妹妹,只说艾伯特和妻子要来。米尔德丽德却觉得可能是丈夫太激动了,没听清。威尔弗雷德接到艾伯特的电话(威尔弗雷德住在安大略省的洛根,艾伯特住在萨斯喀彻温省的埃尔德),听他说要来看自己,非常激动,一心想热情招待哥哥,又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再三确认。

“你们来就是了,”他在电话里对艾伯特喊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房子很大,我们非常欢迎你们。别急着买回去的票,夏天就在这儿过吧。”估计就是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艾伯特跟他说了妻子的妹妹也要来的事。

“你是怎么分清她们俩的?”威尔弗雷德刚见到格蕾丝和薇拉姐妹俩就跟艾伯特开玩笑,“还是压根就不区分?”

“又不是双胞胎。”艾伯特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艾伯特穿着深色的衣服,虽然长得比较瘦小,但看上去很结实,估计体重不会轻。他系着狭领带,戴着西部牛仔帽,但这些装扮并没有让他整个人显得轻松愉快。他脸色苍白,脸颊下垂,耷拉在下巴旁。

“你们看着就像姐妹俩。”米尔德丽德亲切地对格蕾丝和薇拉说。姐妹俩都长得干巴巴的,头发灰白,皮肤上满是雀斑。瞧瞧大草原对女人皮肤的伤害,米尔德丽德心想。她很得意,自己的皮肤很好,这是胖的好处。她还把头发染成了银灰色,配这身浅色的衣服很好看。格蕾丝和薇拉都穿着连衣裙,胸部很平,领口处松松地打了几个褶,外面套了件夏天穿的开襟毛衫。“你们看着就像姐妹俩,他们哥俩不太像。”

确实是这样。威尔弗雷德头大,肚子也大,脸上的表情焦急多变。他看起来就是个爱开玩笑、爱闲聊的人,和客人刚见面就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