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七章(第4/11页)

我喜爱。

这是一段静默的旅途……[148]

当然,并不是彻底的寂静,但很静!从教区牧师那里回来,他们把那个伦敦阴沟里的小耗子丢在那里,他们很少讲话……教区牧师并不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女孩的叔叔。三个堂姐妹,并不令人讨厌,就像这女孩一样,但没有她有个性……相当好吃的牛肉,非常值得称赞的斯提耳顿干酪和一点威士忌,这证明了教区牧师确实是个男人。这一切都就着烛光。这家里很像个母亲的母亲领着那只小耗子上了几层台阶……女孩们一阵大笑……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小时离开……嗯,这并不重要,他们面前还有整个永恒。好马——这真的是一匹好马!——耸起肩膀开始干活……

他们开口说了几句话,说了说那个伦敦女孩现在应该逃脱了警察的追捕,说了说教区牧师如何可靠,收留了这个女孩。她坐火车一定到不了查令十字街……

那时起,他们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一只蝙蝠盘旋在离他们的车灯很近的地方。“好大的一只蝙蝠啊!”她说,“夜蛾科[149]……”

他说:“你那荒唐的拉丁语命名系统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不是蝙蝠蛾科[150]吗……”

她回答道:“从怀特那里……《塞耳彭自然史》是我读过的唯一一本自然史书……”

“他是最后一个会写作的英国作家。”提金斯说。

“他管丘陵地叫作‘那些雄伟而有趣的山陵’,”她说,“你那可怕的拉丁语发音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法……伊……伊……拿[151]!跟底拿[152]还压上韵了!”

“他说的是‘崇高而有趣的山陵’,不是‘雄伟而有趣’,”提金斯说,“我的拉丁语发音,像所有现今的公立学校学生一样,是从德国人那里学的。”

她回答:“你得是!爸爸曾说那让他觉得恶心。”

“恺撒等于德国国王[153]。”提金斯说……

“让你的德国人费心了,”她说,“他们当不了人种学家。他们的文字学糟糕透了!”她补充了一句,“爸爸曾经这么说。”这是她为了掩饰卖弄学问的迹象。

然后,又是寂静!她头上有一条她婶婶借给她的毯子。他身边有一个倒影的轮廓,一个傲慢自大的鼻子直直地伸向低垂的黑色夜幕。要不是她方方的无边女帽,她会呈现出一个曼彻斯特纺织厂工人的轮廓,但无边女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线条,像戴安娜女神的发带。坐在这样一位安静的女士身边,在威尔德茂密树林的黑暗里,没有月光能透下,既兴奋又宜人。马蹄声克洛、克洛地响:一匹好马。车灯照出一个背着大口袋的男人棕红色的剪影,挤到了树篱里,旁边是一条眨着眼的杂种猎狗。

“看门人一定在睡觉!”提金斯自语着,“所有这些南部乡村的看门人都能睡一整晚……然后,为了周末打猎,你得给他们五英镑的小费……”他很确定,对这一点他要坚决表明立场。周末再也不跟西尔维娅去那些“被选中的人”的豪宅了……

他们进入了一片广阔的、深深的低树丛里,女孩突然说:

“我并不是因为古板才跟你的拉丁语过不去,虽然你粗鲁得有些没必要。而且我不困。我很爱这样。”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是句蠢姑娘才说的话。她并不经常说蠢姑娘说的话。他应该冷落她,为她自己好……

他说:“我也很爱这样!”她在看他,她的鼻子从剪影中消失了。他没能忍住。月亮刚好在她头上,不认识的星星围绕着她,夜色温暖。另外,一个很男人的男人也可以偶尔屈尊一下!这是他欠自己的……

她说:“你真好!你本可以暗示这糟糕的旅途把你从非常重要的工作那里拉开了……”

“哦,我可以边驾车边想。”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