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七章(第6/11页)

“你是故意的吗?”他问女孩,“还是你没法稳住一匹马?”

“我不会驾马车,”女孩说,“我很害怕它们。我也不会骑摩托车。我是编出来的,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你宁可把格尔蒂放在边车上载她去,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坐车。”

“那你介意吗,”提金斯说,“告诉我你是否认识这条路?”

“一点都不认识!”她高兴地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驾车走过这条路。我们出发前我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因为我对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路厌倦得要死。有一辆从莱伊到谭德顿的公共马车,我一遍又一遍地从谭德顿走到我叔叔家……

“我们可能要整夜都待在外面,”提金斯说,“你介意吗?马可能累了……”

她说:“哦,可怜的马……我本意就是整晚待在外面……但可怜的马。没想到这件事,我真是个浑蛋。”

“我们离一个叫作布雷德的地方还有十三英里,离另外一个我看不清地名的地方有十一又四分之一英里,离一个叫什么厄多弥尔的地方还有六又四分之三英里……”提金斯说,“这是通向厄多弥尔的路。”

“哦,那确实是祖父的路口。”她声称,“这地方我很清楚。它叫‘祖父的’,因为有个叫费恩祖父的老绅士曾经坐在这里。每次谭德顿的市集开门的时候,他总坐在这里向过往的车辆卖篮子里的板油蛋糕[163]。谭德顿市场在一八四五年被取缔了——废除《谷物法案》[164]的后果,你知道。作为一个托利派你应该对这个有兴趣。”

提金斯耐心地坐着。他可以体会她的感受,他现在胸口压着重重的大石。而且,如果认识他妻子那么长时间还没能让他学会忍受女人的变幻莫测,也没有什么他可以学会的了。

“你介不介意,”他然后说,“告诉我……”

“如果,”她打断说,“那真的是祖父的路口的话,中部英语。‘Vent’是十字路口,法语里的carrefour[165]……或者,可能,这并不是正确的词。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以前,当然,常常跟你的堂姐妹从你叔叔家走到祖父的路口,”提金斯说,“把白兰地带给老路卡里那个残疾人。你就是从那里听说了祖父的故事。你说你从来没有驾车驶过这条路,但你确实走过。你就是这么想问题的,不是吗?”

她说:“哦!”

“那么,”提金斯继续说,“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为了这匹可怜的马——厄多弥尔是否在我们回家的方向。我的理解是,你不认识路的这一段,但是你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路。”

“你拿马来煽情,”女孩说,“就不对了。你心里被这条路的事惹得不高兴了,马却没有……”

提金斯又驾车向前走了五十码,然后他说:

“这是正确的路。厄多弥尔的转弯是对的。如果路线不对的话,你不会让这匹马多走上哪怕五步。你很心疼马,像……像我一样。”

“我们之间至少还有同情相连,”她干巴巴地说,“祖父的路口离尤迪摩尔有六又四分之三英里,尤迪摩尔离我们家正好五英里。这一共有十一又四分之三英里。如果你加上尤迪摩尔本身的半英里,是十二又四分之一英里。它的名字是尤迪摩尔,不是厄多弥尔。热心考据本地地名的人把这个词的源头追溯到从‘湖那边儿’[166]来。荒唐!传说是这样的:建教堂的人想把藏有圣朗姆尔德遗骨的教堂建在错误的地方,有个声音尖锐地传来:‘湖那边儿。’显然很荒唐!……真令人发指!‘O’er the’根据格林定律[167]不可能变成‘Udi’,‘mere’也不是个中古低地德语词……”

“为什么,”提金斯问,“你要告诉我这么多信息?”

“因为,”女孩说,“你的脑子就是这么运作的……它吸收没用的事实,就像抛光以后的银器吸收硫黄气发黑一样!它把没用的事实排列成老套的图案,从这里面归纳出托利党的意义……我从来没见过剑桥的托利党。我以为他们都在博物馆里。你把他们的白骨拼了起来,让他们复活了。父亲曾经这么说过。他是一个牛津的迪斯雷利派[168]保守帝国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