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在赫尔维格街和奥克特街的拐角处,有一座带着现代派风格的长条形建筑,警察局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停好车,走进警察局,心里还在盘算该如何讲述我的故事,同时我也清楚,自己现在是非说不可了。

办公室很小,却非常干净,桌前的值班警察穿着一件衬衫,上面有两道笔挺的褶痕,而他的警服似乎在十分钟前刚刚熨过。一组六只扩音器挂在墙上,正在播放全县各地的警察和治安官的汇报。桌上有一块倾斜的名牌,上面写着值班警察的名字:格利戴尔。他就像所有其他警察那样看了我一眼,等待着。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他的嗓音平静悦耳,那副严于律己的神情,是你在最恪尽职守的警察脸上所能看到的那种。

“我必须前来报告一起死亡事件。在格兰德大街的五金店后面,一条名叫泼顿巷的小巷里有间棚屋,一个男人正吊在一个像是简易厕所的地方。他死了。完全没有救了。”

“请问您的姓名是?”他已经摁下了通话按钮。

“菲利普·马洛。我是一名洛杉矶的私家侦探。”

“您留意过那地方的门牌号吗?”

“我没看到有什么门牌号。但它就在埃斯梅拉达五金公司背后。”

“呼叫救护车,紧急情况,”他对着麦克风说,“疑似自杀事件,地点是埃斯梅拉达五金公司后面的小屋。一名男子吊在屋子后面的厕所里。”

他抬头看着我:“您知道他的姓名吗?”

我摇摇头:“不过,他是卡萨·德尔泼尼安忒酒店的车库夜间管理员。”

他在一本记事簿里飞快地翻了几页。“我们认识他。有吸食大麻的前科记录。不晓得他是怎么保住差事的,但也许他现在已经戒了,像他这种劳力在这儿挺缺。”

一名身材高大、面若磐石的警督进了办公室,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随即又走了出去。一辆汽车发动了。

值班警察在一部小型用户交换机上轻快地摁下一个按钮。“警监,我是值班台的格利戴尔。有位菲利普·马洛先生刚才报告在泼顿巷里发生一起死亡事件。救护车已经出动。格林警督正在路上。有两部巡逻警车在现场附近。”

他听了一会儿指示,然后看着我,说:“亚历山德罗警监想和您谈谈,马洛先生。请沿着走廊过去,在右边的最后一扇门。”

在我穿过旋转门之前,他又对着麦克风说起话来。

右边最后那扇门上有两个名字。亚历山德罗警监的名牌紧钉在木门上,格林警督的名牌则插在一个可替换的夹板上。门半开着,我于是敲敲门,走了进去。

坐在桌前的男人衣着整洁干净,和那名值班警察一样。他正拿着放大镜端详一张卡片,身旁有一台录音机传出皱巴巴的、令人不悦的声音,讲述着某个枯燥乏味的故事。这位警监身高约六英尺三英寸,有一头浓厚的黑发和一身干净的橄榄色皮肤。他的警帽就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他抬起头,关掉录音机,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和卡片。

“请坐,马洛先生。”

我坐下了。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他有一双相当柔和的棕色眼睛,但他的嘴唇线条却不柔和。

“我知道,你认识卡萨酒店的杰沃南少校。”

“我跟他打过交道,警长。我们算不上亲密的朋友。”

他淡淡一笑。“那是很难指望。他可不喜欢私家侦探在酒店里盘问他。他以前曾在陆军反情报队干过。我们现在都还称他‘少校’。这是我待过的最他妈讲礼貌的城镇。在这里,我们就是他妈的一群好好先生,但再怎么说,我们都还是警察。现在来谈谈这个塞费里诺·张的事情?”

“原来他叫这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没错。我们认识他。我能问一下,你来埃斯梅拉达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