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玛丽-弗朗丝,我的小妹妹

“等 我长大后,我会有很多孩子,我不会像家人对我那样对待他们,我要给他们所有我不曾得到的善待。”

这句话一直同我如影随形。我把它写在了学校的作业本上。在消磨时间时,我会哼唱出来。在她打我时,我也会默念。在入睡过程中我也会背诵。这既是对我受伤身体的神奇安抚,也是躲避她暴行的神秘岛,是黑暗衣橱中的一束生命之光,还是抵御宿命污流的不沉之舟。不,我不要像你一样。我不会像爸爸和你一样。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知道有另一种养育孩子的方式,另一种做母亲的方式。我不间断地尝试着,每天如此。想要向自己证明这一点。我不知道完美的妈妈应当是怎样的,但我要创造出完美的妈妈。

首先对于我的小弟弟罗伯特,我全心全意地爱护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七岁了,还会偷偷跑来找我帮他系鞋带。没人有时间教他。如果被她发现了,弟弟一定会被一阵好打。但他可以信任我,他知道:我会保护他。我甚至会帮他做作业。因为我弟弟在学校成绩不太好。拿回来成绩单时,他知道她会冲上来揍他。这不可避免。但这却让我不好受。长大一些之后,弟弟开始耍花招避免挨打。但并不总是奏效。不久前,他冒险模仿她的签名,觉得这样就不用给她看本子上惨不忍睹的成绩了。但被她发现了。当我看到她手的投影落在弟弟身上时,我会跳起来挡在他们之间。巴掌于是落到了我的右肩上。这一造反的举动马上给我带来一顿暴打。但我不以为然,我很高兴这一巴掌没落到弟弟脸上。

我在秘密的想象中制造了这种完美的母性。尤其试验在了小妹妹玛丽-弗朗丝身上。玛丽-弗朗丝在他们结婚后的几个月后出生。我至今还记得那奇特的一天。那是1962年5月20日。上午快结束时,我父亲带着我们三个:莫瑞斯特、罗伯特和我,去卢克索尔,那是巴贝斯地铁站对面的电影院。他领着我们进了放映厅,屏幕上正在放让·迦本主演的《悲惨世界》。

“你们乖乖地待着这里,等我回来。”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我们等待着。我们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孩儿,他又想让我们去哪儿呢?我们三个坐在红色丝绒扶手椅上。我还没来过电影院。我很快发现这里很温暖。我看到的第一幅画面是一匹拉着小推车的马,推车里填满了稻草,而芳汀则坐着稻草堆的顶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彻底被迷住了。我一点都不想走。我们看了一遍电影,然后是第二遍。最后,在第三场中间,我父亲摸着黑来放映厅里找我们。我那时九岁,刚刚领略了第七艺术,而她则刚刚经历了分娩。

回家之后,当我看到摇篮里的小妹妹,她小麦般的金发,并不比牛奶瓶大多少的身材。我马上像着了魔似的,感觉到无尽的爱意油然而生。一种强大的连接把我和这个小女孩联合在一起了,把我从周遭拯救出来,我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在小妹妹出生后的后一个月,我们坐火车去了意大利。她的国籍其实是意大利。玛丽-弗朗丝的吊篮占了两个位子,所以我就没地方坐了,只能在旅途期间席地而睡。但我对此感到骄傲。为了给小妹妹让地方,即使是让我睡在地上我也感到幸福。这次意大利之旅的目的是把小妹妹给岳父岳母看看。女婿也趁机露个面。我们来到了那不勒斯南部的一个山村——圣格雷戈里奥。父亲像王子一样受到款待。原因则是他刚刚娶了一位未婚妈妈。是的,在当时我还不知道,罗伯特不是我父亲的儿子。在意大利期间,我们庆祝玛丽-弗朗丝的洗礼。我为此穿上了一件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这是离开卢梭妈妈之后的三年来获得的第一件礼物。这也一定是最后一件礼物。我一整个假期都在外面的树林里玩儿。没人关注我。我得时不时地靠自己弄点吃的,比如一块面包。但我并不觉得这是要紧事。唯一重要的是我的小妹妹要是洗礼仪式上最漂亮、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