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蓟丛中的驴 9(第3/7页)

不,我并不想因为你生气了或者因为我是个黑人而得到A。我想要A是因为我应该得到。

我转身离开。他在身后叫道:嗨,迈考特先生,谢谢。我喜欢你的课。那门课很怪异,但是我想我或许会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

我正在教的这门课需要写研究论文。学生必须展示他们多方面的能力,包括选题、参与基础研究、在索引卡上记笔记(以便老师能确定资料的来源)、提供有条理的脚注,以及包含原始资料和二手资料的参考书目。

我带着学生来到图书馆,以便热情而快乐的图书管理员可以向他们解释如何找资料,如何使用基本的研究工具。他们听她解释,互相看了看,用西班牙语和法语低声交谈。但当她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问题时,他们凝视着她,没人说话。这让很想帮助他们的图书管理员极为尴尬。

我试图解释研究的简单概念。

首先,你们要选择话题。

那是什么?

想一想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可以是困扰你们和人类的问题。你们可以写资本主义、宗教、堕胎、儿童、政治和教育。你们中有些人来自海地或古巴,那就有了两个丰富的主题——你们可以写伏都教或者猪湾。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国家的某个方面,比如说,人权,作些研究,看一下正反两方面的意见,思考一下,然后得出结论。

对不起,教授,什么是正反两方面的意见?

正方就是支持,反方就是反对。

哦。

这声“哦”说明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不得不从原路返回,从另一个角度解释。我问他们,他们对死刑的立场是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讲些什么。

死刑就是用绞刑、电刑、毒气、枪击或者铁环绞刑将人处死。

什么是铁环绞刑?

一种主要在西班牙使用的绞死人的方法。

他们让我把这个词写在黑板上,并在笔记本上飞快而潦草地抄下来。我在脑子里记了一笔备忘:如果有一个班疲疲沓沓,我就会立刻求助于各种处决方法。

来自海地的薇薇安举起手。处死人是不对的,但是我认为对于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孩子的事,噢,是的,堕胎,处死人就可以。他们应该被枪毙。

好的,薇薇安。为什么不在你的研究论文中写这件事呢?

我?写下我所说的?有谁在意我说些什么?我是无名小卒,教授。无名小卒。

他们的脸上一片空白。他们不理解。他们怎么会这样?故事的另一面会是什么样呢?没有人对他们说他们有权表达意见。

在课堂上发言,他们不害羞,但是白纸黑字写下来就是危险的一步,特别是如果你和西班牙人或者法国人一起长大。另外,他们没有时间做这件事。他们要养孩子,要工作,得给在海地和古巴的家人寄钱。教授布置这些作业很容易,但是,哥们儿,那儿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而上帝一天只给二十四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课还剩下十分钟。我对全班同学说他们现在应该无拘无束地实地查看图书馆。没有人动。他们甚至不再低声说话。他们穿着冬天的外套坐在那儿。他们紧紧抓着书包,等着,一直到一小时课结束的那一秒。

我在楼道里将我在这班上遇到的问题告诉了我的朋友,老练的赫伯特·米勒教授。他说:他们整日整夜地工作。他们能来学校,能坐在那儿听课,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招生办公室的那些人让他们入学,然后希望老师创造奇迹或者成为他们的心腹。我可不想成为行政部门的执行人员。研究?这些人连读该死的报纸都困难,又怎么能写研究论文?

班上的学生会同意米勒的观点。他们会点点头,说:是的,是的。他们认为自己是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