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3/5页)

“这叫沮丧!”我回答说,“我在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葬礼上,是不是认识我母亲。”

“那就去问他啊!”

“不,不,无所谓了。改天吧。”

“你怎么知道还有下次?”

“总是有下次的啊。好吧,也不总是。但这个家伙肯定就住在这里。”

“好吧。胆小鬼。”

这时候,那个帅哥站了起来。索菲亚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我们停止了说话,看着他。他朝出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用一个非常羞涩的表情向我们示意道别。索菲亚热烈地挥着手回应他,仿佛在挥别穿越大西洋的巨轮上的乘客。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抓紧,我可要下手了。”

“这样很好啊。”

这时候,基连打来电话告诉我他第二天到。索菲亚从未碰见过他,所以非常好奇。我无法想象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索菲亚入世、慷慨、宽容、诚实而透明,性格狂热而童真,激情四射又极度自恋;而基连则是我认识的最狡黠、最讽刺而不拘俗套的男人,原则坚定,绝对不能容忍任何傻事。索菲亚可以一大清早打电话来就为了告诉我,因为她正处于一个极富创造力的阶段,不停地涌现出新的灵感让她对上一季的时装进行修改和组合,因而熬了个通宵;而基连则永远都穿着他们学院学生设计的、用于期末出游时统一着装的旧衬衣。她娇小纤弱,像一个关节脆弱的瓷娃娃;而他,在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像如今我们的儿子那么瘦,但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结实而生命力旺盛的男人。但他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变:固执的内在总是会让人原形毕露,到最后我们还是最初的那个自己,美丽和青春只是一段时间内的伪装。在某些时刻,我开始能隐约想象出朋友们将来的面容,当然,孩子们可以忽略,对他们来说为时尚早,他们还沐浴着生命的光辉,并反射着这种光辉。我几乎不敢哪怕是远远地偷看一眼自己将来老去的容颜。而你的面容,妈妈,从病魔强加于你的面具后面消失了。我每天都努力想要再次看到它,穿过最后那几年的层层迷雾,找到你真实的、还没有变得坚如磐石的目光。这种努力就像在试图用锤子砸倒一堵墙。悲伤也是如此,仿佛薄薄的、脆弱的水晶层,逐渐在头顶上积聚,一点一点地将我们笼罩。我们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豌豆,被埋在一千层床垫下,像一道原本明亮的光,却不得不微弱地闪烁。而且,就像故事里说的,只有真爱,才能为这种痛画上句号,而有时候即使是真爱也无能为力。时间会让一切慢慢淡去,正如现在对我们所做的那样,就像马戏团的驯兽人逐渐磨灭动物们野性的光芒。

索菲亚把甘蔗酒一饮而尽,而刚刚同达米安一起到达的艾丽莎正在决定我们中午吃什么。索菲亚提出她可以负责买酒,而我,利用服丧的借口,再加上众所周知在家务事上不能指望我,决定去做一个足疗。找别的时间去墓地吧,下午,或者明天。

镇上只有一个药妆店。就在海边,很小的店面,架子上放满了各种产品和香水,弥漫着淡淡的滑石粉和凋零玫瑰的香味,是已经过气的那种时尚风格。尽头一个很小的房间用来做美容护理。为我做足疗的是一个中年女士,比我还要年长。她告诉我,除了做美容,她还是个巫婆。我说我也是。“‘我是一个巫婆’跟‘我很巫婆’,那是两回事。”我补充说。她沉默了,眯缝着眼睛,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她不像个巫婆。不过还好,她的穿着打扮是典型的乡下妇女。及膝的棕色半裙,白底蓝色碎花的短袖衬衫,护士一样的白色木屐。金发碧眼,精致的发型和妆容,稍稍矮胖,显得很有母性。当然,最近任何一个比我年长的女性都仿佛闪耀着母性光辉,都让我有投入她们怀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