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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进来的时候洛克醒着,躺在烟雾缭绕的光线中。她跪下来,把一杯水举到他唇边,扶起他的头好让他喝下。

“这是蓝病。”她把他的头放下去时他说。

“你不会死的。”她答道。只有90%。

“你得听我做忏悔。”

不。他不能死。她将被孤单一人留在这里。她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加怜于我,天父,因我有罪。”他用拉丁文开始了。

他没有罪。他曾照料有病的人,安抚垂死的人,埋葬死去的人。上帝才是那个需要祈求宽恕的人。

“——在思想上,言辞上,行为上,还有其他的地方。我对艾米丽夫人生过气,我冲着麦丝瑞吼叫过。”他咽了口唾沫,“我曾对主的圣徒有过不洁的想法。”

“我谦恭地祈求上帝的宽恕,愿你赦我的罪,我天上的父,如果你认为我值得。”

没有什么需要宽恕的,她想说。你说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罪孽。

她无望地举起手,免罪的话语梗在喉中,不过他好像并没注意到。“哦,我的上帝,”他说,“我由衷地为冒犯了你感到抱歉。”

冒犯你。你就是主的圣徒,她忍不住想告诉他,而该死的“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来拯救你?

没有圣油,她把手指浸入桶里,蘸了些水,在他的眼睛、耳朵上、鼻子、嘴巴和手上划了十字,他的手,在她垂死的时候曾紧握着她的手。

“愿你赐我救恩,赦我的罪。”他说。她再次把手浸入桶中,在他的脚掌上划了十字。

“恳求你除去我的一切罪恶,主。”他继续着。

“恳求你把我们从一切凶恶中救拔出来,”伊芙琳说,“过去、现在,及将来的。”

“把我带领到达常生。”他呢喃着。

“阿门。”伊芙琳说,然后俯身接住从他口中奔涌而出的鲜血。

那之后他几乎一直在呕吐。下午的时候,他陷入了无意识状态,他的呼吸浅而微弱。伊芙琳坐在他身旁,擦着他发烫的前额。当他的呼吸骤停又挣扎着恢复过来,吃力地继续时,她说道:“不要死。”

“别死,”伊芙琳轻声说,“没有你我怎么办?我就彻底孤单一人了。”

“你必须离开这里。”洛克的眼睛微微睁开来,通红肿胀。

“我以为你睡着了,”她懊恼地说,“我没想吵醒你。”

“你应该回到天堂去,”他说,“为我炼狱中涤罪的灵魂祈祷,这样我在那里受苦的时间能少一些。”

炼狱。就好像上帝还会让他承受比现在更多的苦楚一样。

“你不需要我的祈祷。”伊芙琳说。

“你得回你来的那个地方去。”他把手举起来,在面前做了一个含混的手势,就像是要挡住一阵吹来的风一样。

伊芙琳抓住他的手,动作很轻柔,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颊边。

我能回去吗?她想着。她不知道他们会坚持开启传送门多长时间才会放弃。四天?一周?也许它还开着。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丹沃斯先生就不会让他们关掉。不过没有希望了,她想。我不在1320年。我在这里,在世界的末日。

“我回不去了,”她说,“我不认识路。”

“你一定要试着想起来。”洛克把他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挥舞着,“艾格妮丝,穿过岔路口。”他精神混乱了。伊芙琳跪起来,生怕他又想站起来。

“你降临的地方,”洛克把另一只手放在那只挥舞的手的肘部作为支撑,伊芙琳意识到他是想指向某个地方。“穿过岔路口。”

穿过岔路口。

“穿过岔路口是什么地方?”她问。

“你从天堂降临时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地方。”他说着,任由手臂垂落下去。

“我以为是盖文发现我的。”

“是啊,”他答道,像是没从她的话里发现任何矛盾之处,“我在把你带去大屋的路上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