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流动的人(第5/10页)

从今天的观点来看,那时提出的移民论据是错误的。整体而言,输出移民的国家如果将其人力资源予以利用,而不是将他们赶走,对国家的经济会更有利。新世界(美国)却与它们相反,它从蜂拥而至的旧世界(欧洲)移民中,获得了无法估量的经济好处。当然,移民自己也获得莫大好处。移民在美国穷困潦倒、惨遭剥削的最严重阶段,要到本书所述时期结束之后才出现。

人们为何要移居国外呢?绝大部分人是出于经济原因,也就是说因为他们贫穷。尽管1848年后加上了政治迫害因素,但在庞杂的移民大军中,政治和意识形态难民只占很小一部分,甚至在1849—1854年间也是如此,虽然移民中的激进分子一度控制了美国的半数德文报刊,利用报刊控诉自己国家对难民的迫害。[15] 激进分子中的基本群众,像大多数不带意识形态的移民一样,很快便在国外定居下来,其革命热情也转移到反奴运动上。出于宗教原因而到美国寻求更大自由并进行相当古怪的宗教活动的移民不能说没有,但与半个世纪前相比也许不太突出,如果其原因是在于维多利亚政府对正统的看法不像以前那么严厉就好了。不过对于国内摩门教教徒的逃往国外,英国和丹麦政府倒是挺高兴的,摩门教的一夫多妻制为它们带来不少麻烦。东欧的反犹太人运动也是后来的事,该运动造就了大规模犹太移民。

人们移居国外是为逃避国内的贫穷境况,还是为了到国外寻求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个问题争论已久,意义不大。毫无疑问,穷人移居国外的可能性比富人出走的可能性更大,如果他们的传统生活难以维持或根本无法维持时,移居国外的可能性就更大。因而在挪威,工匠移居国外的可能性比工厂工人大;船民、渔民在他们的小帆船无法与新问世的汽船匹敌之后,便准备一走了之。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一时期,任何抛弃祖辈居住地方的想法都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因而要想把人们从故乡推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就需要有某种变革的力量才行。一位原本在英国肯特郡农场出卖劳力的雇工从新西兰写信回家,感激原先的农场主人采用停业的办法迫使他远离家园,因为他现在的境况比以前好多了。要不是迫于无奈,他是不会离乡背井的。

当大规模移民成为普通人经历中的一部分时,当基尔代尔郡(Kildare)的每个孩子都有表兄、叔叔或哥哥在澳大利亚或美国时,离家出走(不一定永不复返)便成为人们常见的选择。选择的依据是对前景的估计,而非单凭命运,如果有消息说澳大利亚发现金矿,或美国就业机会很多,待遇很高,移民便蜂拥而至。反之,1873年后的若干年里,移民人数急转直下,因为当时美国经济极不景气。还有一点也毫无疑问,本书所述时期的第一次移民狂潮(1845—1854),基本上是因为饥荒和人口增加对土地造成的压力而引起的,主要发生在爱尔兰和德意志。在这波移民狂潮中逃往大西洋彼岸的移民,爱尔兰人和日耳曼人便占了80%。

移民并不一定一去永不返。许多移民梦想在国外赚足钱,然后回到家乡,接受家乡父老的尊敬,这部分人占多大比例我们尚不得而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约占30%—40%——也的确回到老家的村子里,回国最常见的原因是他们不喜欢新世界,或无法在美国立足。有些人回去后又移居国外。由于交通领域的革命,劳工市场终于扩大到囊括整个工业世界。特别是对有技术的男性工人而言。以英国行业工会的领袖为例,他们可能在美国和国外某地工作过一段时间,也可能在纽卡斯尔和巴罗(Barrow-in-Furness)工作过一段时间。事实上,对意大利和爱尔兰那些随季节移居他国的农民和铁路工人而言,在这个阶段,利用农闲淡季前往大西洋对岸工作,已经是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