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革命(第2/3页)

在法兰克福召集的被称为“预备议会”的全国性议会上,获选的大多是温和的自由派,少数是激进的自由派。议会负责全德国民议会的选举事宜。但这个德意志国民议会的投票率极低,无论如何,它只是一个有限的选举(每个邦国的情况各不相同),最终,议会定于5月18日在法兰克福的圣保罗教堂召开。从议员的组成来看,中产阶级和职业人士占了压倒性的大多数,其中律师、大学教授、老师和官员较多,也有一些作家、记者和神职人员,只有4个手工艺人和1个农民,并且这个农民还因是西里西亚来的波兰人而被进一步孤立。代表们是作为个人前来参加议会的,他们并不属于任何党派,也不代表任何政治倾向,虽然大约1/2到2/3的人总体上倾向自由主义,只有一小部分人(约15%)是极端右翼或左翼分子。慢慢地,松散的小团体开始出现了,他们在小酒馆进行非正式的讨论,并常常以这些小酒馆来命名。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威严的国民议会仔细讨论了一些关键议题,其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包括德国统一后未来的宪法形式、个人的基本权利和国家的经济秩序等。议员的观点不仅随着每个论点所涉及的原则,同时也随着1848—1849年的政治局势而发生着变化。议会一致认为,统一后的德国应当是个邦联国家,由皇帝、选民选出的议会和负责的内阁组成。温和的自由派主张由普鲁士取得帝王的头衔,并获得了激进派的支持,而作为交换,温和派也要同意建立一个更为民主的选举机制,经过激烈的商讨,于1849年4月29日举行了由全国成年男性参加的公投,并意外获得了极高的投票率。但在一些重大议题上,却仍有许多问题无法克服。

从理论上讲,渴望德国的统一是很简单的,但要在实际上划出这个德国的边界,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国籍上,要解决三个困难重重的问题。第一当然是奥地利。主要的问题在于,是要建立一个“大德意志”(Grossdeutschland),使其包含现在属于德意志邦联的哈布斯堡帝国的部分领地(之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还是把所有奥地利的领地都排除在外,让普鲁士主导一个“小德意志”(Kleindeutschland)。因为奥地利的皇帝不愿意将自己的领地撕成两半,因此要解决奥地利的归属问题,就只能采取激进的方式了。在激烈的争论之后,由温和派海因里希·冯·加格恩(Heinrich von Gagern)主导的“小德意志”方案占了上风。第二,普鲁士波森省(Posen)的波兰人是否应当被归入德意志的民族国家中。第三,石勒苏益格(Schleswig)和荷尔斯泰因(Holstein)公国的情况一直很复杂,公国中混杂着丹麦的采邑,并涉及国际政治、王朝权力和现代民族主义,矛盾很可能一触即发。它不是一个原则性问题,其背后是强权政治。最后,虽然法兰克福议会决定对丹麦发动战争,但实际上,最终还是取决于不同德意志邦国的军队。1848年8月,当军事上最为重要的普鲁士决定退出战争并签署休战协议的时候,法兰克福议会就只能傻傻地看着了。这就可以看出,法兰克福议会在根本上是缺乏实权的。

议会的讨论延长到了1849年春,最后决定将小德意志的皇冠颁给普鲁士国王。这时,普鲁士国王大可不屑一顾地拒绝,因为议会召开的同时,各个邦国内的保守派正进行重组,并重新获得了实权,领主们再没有必要向知识分子们做出任何让步或妥协了。1848年夏,激进的社会动乱仍在持续。但这并不是马克思理论中预测的由工人阶级领导的革命运动。工人的抗议很温和,比如斯特凡·博恩(Stephan Born)领导的柏林社会主义者,要求建立工会、提高工资、改善工作环境并制定工厂的规章制度。此时,手工业者和工匠感觉受到了自由派的威胁,因为自由派反对协会的限制,并且支持自由的市场。于是,工匠们在1848年7月中旬至8月中旬期间,在法兰克福召开了自己的全国议会。议会的议员也没有任何权力为农民发声,或对他们做出任何补偿。不同邦国中的自由派或改革派政权甚至越来越害怕群众的抗议,暴民统治如幽灵般缠绕着他们的内心。因此,这些政权根本无法控制1848年夏季的政治走势。经过重新部署,保守派和他们毫发无伤的军队趁势发动了一场反击革命。在哈布斯堡帝国,保守派的军队于1848年夏镇压了发生在波希米亚、匈牙利和意大利南部的叛乱,并于10月重新获得了对维也纳的控制权。而在普鲁士,激进的议会和夏季的群众起义刺激了保守派,保守派于秋季成功进行了反击。而自由派从未拥有过任何军事实权,现在也已经失去了之前拥有的群众支持,尤其是农民,本来是征兵中的中坚力量,现在却由于保守派的让步而被收买了。1848—1849年,德意志全境摇摇欲坠的统治者们逐渐拾起了信心,重新取得了控制权,一些邦国在普鲁士军队的帮助下,重新建立了秩序(比如巴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