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表(第5/6页)

 1846年

我只是一条文学蜥蜴,在美的阳光下享受太阳,度过一天天的光阴。仅此而已。

 1846年

在我的心灵深处,有一种极端的、隐秘的、苦涩的、没完没了的厌倦感,它使我无法享受任何东西,使我的灵魂窒息。它一有机会便会浮现,就如淹死的狗,尽管它们的脖子上系了石头,那些水肿的尸体还会浮到水面上。

1847年

人就像是食物。有许多的资产者,他们对我来说似乎是煮熟的牛肉:只冒热气,没有汤汁,没有味道(你一吃就饱了,大老粗大多吃这样的肉)。有的人像是白乎乎的肉,像淡水鱼,像从泥泞的河床里抓来的鳗鱼,像(含盐程度不同的)蚌,像小牛的头以及加了糖的粥。我呢?像一块松软的臭通心粉干酪,你不多次吃它,是不会养成吃它的巧惯。只有在你的胄经过了无数次的呕吐之后,你才会真正开始喜欢上它。

1847年

有的人有一副柔弱的心肠,坚强的意志。我相反:有一个柔弱的意志,坚强的心肠。我像一只椰子,把椰汁紧锁在几层木头里面。你必须用一把斧头打开它,打开后,你常常发现的是什么呢?一种酸溜溜,黏乎乎的汁。

    1847年

你曾希望在我这儿找到一团火,把一切都灼伤、燃烧与照亮;它发出快乐的光芒,烘干湿乎乎的壁板,使空气有益健康,使生命焕发牛气。唉!我只是一盏可怜的夜间照明灯,它红色的灯芯在尽是水和尘土的一池糟糕的灯油中噼啪噼啪地作响。

1851年

对于我,友情就像是那骆驼:一旦起程了,就没有办法使它驻足。

1852年

当你年纪大些,心脏会像树木一样,落叶凋零。有些风让你扛不住。每一天,总会有一些树叶飘落;而且,努风暴来袭,还一下子同时折断数根枝枧。于是,当大自然在春天再次吐绿的时候,心灵之树却永远不会重绽新绿。

1852年

生命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不是吗?就像表面上漂浮着许多头发的汤。但是,你还是得吃下去。

1852年

我嘲笑一切,其至嘲笑我最心爱的事物。对于任何事情、东西、情感或人,我无一不快意地施展着我小丑般的角色,进行一番调侃,就像铁滚筒辗过棉布给它上光一样。

1852年

我几近狂热和变态地热爱着我的工作,就像一位苦行僧热爱刮擦着肚子的刚毛衬衫一样。

1852年

我们所有诺曼底人的血管里都有一些苹果酒:那是一种带着苦味、经过发酵的酒,有时它会将酒桶的桶塞子撑裂。

1853年

至于说叫我立即搬到巴黎去这件事,我们将不得不把它往后推一推,或者现在就此了结它。现在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我非常了解我自己,并且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失去整个冬天,也许是整部作品。布耶可以说:他在哪儿写作都会开心;尽管不断受到打扰,可十多年来他一直在写作……但我像一排奶锅:如果你想它们凝成乳脂,就必须让它们留在原地不动。

1853年

你的才能让我目眩。十天里你将写成六个故事!我理解不了……我就像一条老的沟渠:在我思想的堤坝里聚集了那么多的垃圾,沟渠流得很慢,只能一滴一滴地从我的笔端滴出来。

1854年

我把生活进行鸽笼式分类,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我就像是一只旧旅行箱,满是抽屉和格子,所有的东西都要用三根皮带捆住,固定牢。

1854年

你要求得到爱,你抱怨说我不送你花?花,没错!如果那是你所要的东西,那么给自己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满是温文尔雅的举止,还有你想要的思想。我像一头老虎,它的生殖器末端耸立着用来划伤雌老虎的刚毛。

1857年

书的生产与孩子的生产不是一回事:写书就像造金字塔。有一个经过长期思考的计划,然后用巨大的石块一块块地垒起来,它让人腰酸背痛、疲惫不堪,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而且一切都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仅仅只是为了那样耸立在沙漠里!但是它高耸入云。豺狼虎豹在它的脚边撒尿,资产者爬到它的顶上去,等等。继续这样的比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