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表(第4/6页)

福楼拜夫人去世.“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我已经意识到,我亲爱的可怜的老母亲是我最爱的人。我几乎肝肠都被掏空了。”戈蒂埃也去世了。“他走了,我失去了最后的至交。名单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1874年

福楼拜带着作品《候选人》初涉戏剧领域。这是一次彻底的失败;演员们眼含泪花黯然离场。这出戏剧只演了四次就被撤下了。《圣安托万的诱惑》出版。“被撕成了碎片,”福楼拜说,“从《费加罗报》到《两个世界》杂志的所有评论……让我惊讶的是这些批评下潜藏的仇恨——对我的,对我这个人的仇恨——故意的污蔑……这些轻蔑的确让我沮丧。”

    1875年

埃内斯特·康芒维尔在经济上惨遭失败也把福楼拜拖垮了。他把多维尔的农场卖了;不得不恳求他的外甥女别把他从克鲁瓦塞赶出去。外甥女与康芒维尔给他的别号是“消费者”。在1879年,他沦为依靠政府救济金生活的人,这还是他的朋友帮他获得的。

1876年

露易丝·科莱去世。乔治·桑去世。“我的心正在成为一块大墓地。”古斯塔夫的最后几年是荒凉和孤独的。他告诉他的外甥女说,他后悔没有结婚。

1880年

古斯塔夫·福楼拜死于穷困、孤独、疲惫中。左拉在讣告中说,五分之四的鲁昂人都不认识他,剩下五分之一的鲁昂人讨厌他。他的《布瓦尔与白居谢》没有写完。有人说,是这本新小说的艰辛置他于死地;屠格涅夫在他动手写书前告诉他说,最好写一个短篇。在葬礼后,一群前来吊唁的人,包括诗人弗朗索瓦·戈贝与泰奥多尔·德。邦维尔,他们在鲁昂聚会以纪念已故的作家。坐到桌旁,他们发现共来了十三位。迷信的邦维尔坚持再找一个客人,于是,就派戈蒂埃的女婿埃米尔·贝热拉到大街上去寻找。遭到几个人的拒绝后,他最后带回来一位正在度假的士兵。这名士兵从未听说过福楼拜,但渴望见到戈贝。

III

1842年

我与我的书同处一个房间里:就像一根腌在醋中的腌黄瓜。

当我还相当年轻的时候,就对生命有了一种充分的预感。这就像是通风口泄出的令人反胃的烧菜味道:你不需要品尝就知道它会使你作呕。

1846年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就像我以前对我最爱的人所做的一切那样:把袋子底抖给他们看,袋底扬起的酸土让他们透不过气。

1846年

我的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福楼拜夫人)维系在一起,并且只要那个生命持续,我的生命也就会持续。我是一簇风中的水草,被一根结实的线系在了一块岩石上。如果线断了,那么这个可怜的毫无用处的植物将飘向哪里?

1846年

你想修剪这棵树。它枝繁叶茂,树枝长得横七竖八,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开以吸收空气和阳光。但是你要我长成迷人的墙边树,沿墙伸展,开花结果,这样小孩子不用梯子就可以采摘到果实。

别把我也看成那类粗俗的人,这类人获得快乐后又会感到厌倦,对于他们来说,爱情只是欲望。不:在我心中,升起的东西不会很快消退。心灵的城堡一旦建成,上面就开始长出青苔;然而,要成为废墟需要一些时日,如果它们终究会变为废墟的话。

1846年

我像一支雪茄烟:你必须在一端吸吮才能使我燃烧。

1846年

在那些出海的人中有航海家,他们发现了新世界,给地球增添了新大陆,给天空增加了星星:他们是伟大而永远光彩夺目的大师。然而,其中也有从炮眼里喷发恐惧的人,掠夺的人,变富长胖的人。有的人出海到外国的天空下去寻找黄金和丝绸。还有的人下海去为美食家捕鲑鱼,为穷人抓鳕鱼。我是个卑贱而有耐心的采珠人,我潜入最深的海水中,上来时却两手空空,脸色发青。有个要命的吸引力把我拉向思想的深渊,潜入那鸣始终没有停止吸引强者的最深邃的地方。我将把我的生命消耗在凝视艺术的海洋里,在这个海洋中,有人航行或挣扎;而我将不时潜下海,自娱自乐地寻找无人要的绿色黄色的贝壳,把它们留给我自己享用,用它们装点我那小屋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