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09 我要出海了(第4/13页)

詹米耸耸肩:“我从来都是这样。”

除了关于我的,但我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口,而开始帮他揉捏肩膀上痉挛的肌肉。

“杰拉德待威洛比先生怎么样了?”帮詹米按摩时,我想起了那位威洛比。威洛比先生和我们一同横跨了英吉利海峡,他一直跟着詹米,如同詹米穿了蓝色长袍的影子。在码头上,没有杰拉德没见过的人和事。他从容不迫地向威洛比先生鞠了一躬,并和他讲了几句中国话。然而,玛蒂尔德看这位陌生的来客时,眼神里更多的却是怀疑。

“我想威洛比先生已经去马厩中睡觉了。”詹米打了个哈欠,使劲伸了个懒腰,“玛蒂尔德说,她不习惯家里有异教徒,也不想破例。威洛比先生吃完晚饭后,她就开始往厨房里洒圣水。”詹米一抬头瞥见了我在窗玻璃上画下的心,黑色的线条和白色的雾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什么?”

“画着玩而已。”我说。

詹米抬起手来抓住了我的右手,用他的大拇指抚摸着我拇指上的那个小伤疤,这伤疤是卡洛登战役前,在我即将离他而去时,他用刀尖刻下的字母“J”。

“我没有问过你,”他说,“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我可以把你留在这儿,杰拉德会非常欢迎你住在他那儿,不管是这里还是巴黎,或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回拉里堡。”

“是的,你没有问我,”我说,“因为你太清楚答案是什么了。”

我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詹米脸上已经不再是心痛和疲倦的样子。他弯腰轻吻我的手掌,烛光柔柔地洒在他头上,亮澄澄的。

烟囱里仍然有呼呼的风声,雨滴如眼泪一般沿着窗玻璃滑落,但没关系了,现在我可以安心地入睡了。

早上,天放晴了。屋外刮着凛冽的寒风,杰拉德书房的窗玻璃被吹得咔嗒作响,室内却温暖如春。比起他在巴黎的那套豪华公寓,勒阿弗尔的这幢房子小很多,但仍然有三层楼,而且都是结实的砖木结构,环境舒适。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我走过去,把鹅毛笔在墨水池中蘸了蘸。我将列下两个月的旅程中有可能会用到的医药用品。蒸馏酒是最重要也最好找的,杰拉德已经答应去巴黎给我装一桶。“但我们最好给它贴个别的标签,”杰拉德告诉我,“不然你还没走,水手们就喝完了。”

“精制猪油,”我慢慢地写着,“圣·约翰麦芽汁、大蒜、十磅蓍草。”我写下玻璃苣,又摇摇头把它画掉,换成了人们可能更熟悉的牛舌草,这是玻璃苣较早些的名字。

这是个慢活。以前我就知道所有常见草本植物的医药用途,只有个别不常见的不知道。我也不得不去了解,因为它们都是有用的。

而且,很多草本植物的药效都特别好。尽管在波士顿医院,我的导师和同事们质疑我,并直言他们的担心,但我时不时仍然会用草药给病人治病,并且效果都很好。“你看见兰德尔医生的做法了吗?她往人家胃里填了一百三十四磅煮熟的花!”我写着写着想起当时某个实习生震惊的发问,不由得笑了。

可实际情况是,因为没有碘酒,所以才要用蓍草和聚合草来清理伤口;因为没有青霉素,所以才要用狸藻来防止全身感染。

我忘了很多,但写下这些植物的名字时,它们的外观和气味便一一浮现在眼前——桦木油像沥青般漆黑,带有淡淡的清香;薄荷科植物有刺鼻的气味;春黄菊外表不明丽,但气味香甜;拳参味道苦涩。

桌子对面,詹米正努力列出他自己的一份清单。詹米右手有残疾,写起字来颇为费力,总时不时地停下来,抓挠左肘上正在痊愈的伤口,嘴里还嘟囔着几句咒骂。

“外乡人,你列上酸橙汁了没?”詹米抬头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