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斋佛堂良臣还异刀 憩茶馆奸佞试落叶

话说石龟屋次团太以为小文吾和庄助这两位犬士被请到片贝去,必然设宴招待并加官进禄,便没放在心上。过了一两天,忽然听到风声说,那二位犬士当晚在执事由充府,被许多力士逮捕,已收监入狱。他大吃一惊,但还有些怀疑,不知是真是假。于是他便去片贝到处打听,果然不假。那里无人不说:“那个庄助和小文吾,因与大冢的大石将军和石滨的千叶将军有仇,片贝夫人〔指箙太夫人〕 很恨他们,想为女婿报仇,所以性命难保。”次团太听了益发惊恐不安,当日黄昏回到家里,便告诉妻子呜呼善,然后召集土丈二和鲫三以及他的徒弟们,商议救出二犬士的办法。于是便悄悄求执事家的熟人,给年轻侍卫荻野井三郎和其他的属下官员送了不少礼,求他们说情对小文吾和庄助之罪从轻发落。但是执事稻户由充人品正直,毫不徇私,对次团太所送的礼物,拒而不受,因此荻野井等属吏们也就各尽职守,堵死了贿赂之门。次团太徒劳而无功,心想最少也要往狱里给二犬士送点吃的东西,但是庄助和小文吾被关进死牢,戒备森严,虽父子妻妾也不许送东西,更何况想亲自会面,岂非梦想?次团太无计可施,独自焦急。日子过得很快,在六月的某一天,听说那二犬士已被斩首,恰好从武藏的大冢和石滨来了两个使者,名唤丁田畔五郎和马加蝇六郎乡武,由执事的年轻侍卫任副使,将那首级送往大石和千叶两家。因此丁田、马加和荻野井,已于昨日离开片贝东归。次团太听了,既吃惊而又叹息说:“从那二位犬士的武艺、膂力和人品看,他们实是世间罕见的俊杰。有功而未受赏,竟因为与领主的亲戚有旧仇便同被斩首。片贝夫人的决断,实是复仇心切的女流之偏见。好个两处不知好歹的使者。某跟踪追去,如不将那头颅夺回,为死者雪耻,就枉为侠客。就这么办!”他心下想好后,便立即召集土丈二、鲫三等几个心腹壮士,商议追赶大冢和石滨的使者、夺回首级之事。但又突然有事耽误了一天,这样就已晚了两天。再加上同伙之中意见不一,众议难决,因而密谋未成,打算落了空。

这且不提,再说稻户津卫由充,在大石与千叶的两家使者与荻野井三郎同去东国的那天夜间心里有事,待妻子和奴婢都睡熟之后,独自在佛堂里深夜寂然无声地诵经。且说由充的佛堂在祭坛下有一见方的板地,下面是土窖,深约六尺许。有许多层木框隔着,一点湿气都没有。这是为了有火灾时收藏佛器用的,平时总不打开,无人从那里出入。除妻子外,连奴婢都很少有知道的。

闲话休提,由充这夜到丑时三刻,见阖家都已睡熟,便悄悄将地板拿开,敲敲框架,这大概是暗号。从土窖的梯子上来两个壮士。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犬川庄助义任和犬田小文吾悌顺。看官会问,那小文吾和庄助既被执行死刑,首级已送往东国,而今在这里又出现其人,究竟是怎回事儿?由充从一开始便想:“从这二位犬士的义气、胆量和举止来看,并非为非作歹之徒。从前在武藏时,为那些宵小所憎,犯了领主的法度,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无罪,应该解救他们。”但他据理陈词,极力向箙太夫人诤谏,她却不予采纳。不得已将庄助和小文吾骗来,出其不备将他们逮捕。但没有将他们押送牢房,而是关在他府上的一间屋子里。他又想,今日清晨二犬士所生擒的酒颠二手下的两个小喽罗,名叫溷六和穴八,其相貌、身材和年庚都很像庄助和小文吾,几乎是一般无二。于是便偷偷给那二贼喝了药,使之声哑,并换了二犬士的单褂,在拂晓时押送死牢。因此狱卒们无不把溷六和穴八认作是二犬士,而且从天亮后溷六和穴八便说不出话来,只当作是有病,虽给他们服了药,但声音更加嘶哑,说不了话,一丝也未露出马脚,无人知道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