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小文吾夜丧麻衣现八郎远求良药(第4/5页)

信乃和现八听着,不觉赞叹说:“教导得好!心这个字好似把锁,刃(即刀之意)用心锁住,则是忍字。忍无可忍也要忍,就没有悔恨,有益而无害。如非父母谁能这样谆谆教导。护身的神佛,也没父母如此关心。我们已无双亲,是最大的不幸。听到这样的教诲,实在羡慕。”小文吾听了,抬起头来说:“无远虑则难以成功,虽常在唇边,也不能忘记这一点。切莫因一旦发怒而丧身!告诫之恩,我一定铭刻在心,请大人放心。我已名列三四位豪杰之下,知道有前世的缘分,此身价值千金,焉能贸然发怒而忘记父亲,背叛朋友,酿成大错?倘若这个纸条断了,就该被断绝父子关系,也被二位抛弃,那还算什么男子汉?如同那为不使我忘记而系的指圈一样,一定使纠纷圆满和解。夜已深,我去了。请安歇吧!”他说着挎好腰刀。文五兵卫点头说:“这样就放心了,不拿着灯笼去吗?”又将他留住。小文吾说:“有二十几的月光,夜还不太黑,提着灯笼多麻烦。天亮回来晚些,也不要过虑。”又安慰一下父亲,与信乃、现八告别后走出去。二人一同起身,目送到门口。文五兵卫将大门锁上,收拾杯盘,在耳房放下蚊帐,让信乃和现八休息。自己回到里间躺下,还未入睡,枕边就响起了丑时三刻的钟声。

次日清晨文五兵卫早早起来,点火提水,准备早饭。他在等着信乃和现八起来,太阳高高升起,已是巳时时分。但是小文吾还未回来,二位客人也没醒。是否昨天累了还在熟睡?他又待了一会儿,觉得也该起来了,到耳房的窗外高声呼唤道:“客人们还没醒吗?太阳已经高照了。”现八急忙从蚊帐出来,拉开拉门说:“我天亮就醒了,然而犬冢兄从天未亮就金疮肿疼,非常痛苦,可如何是好?幸好伤不在要害处。尽管我想很快会好的,可是突然肿疼,大概昨天被河风吹的,得了破伤风。我虽想尽心护理,但腰间没带药,想赶快告诉老伯商量办法,但您又没帮手,在忙着做早饭,所以就没呼唤您。您也不是医生,看了也没办法。犬冢兄也说挺挺看吧,就没吱声。”文五兵卫听了吃惊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昨天在一起谈话还好好的,想不到病了。恐怕不仅是破伤风,也可能是从高阁上掉下来的内伤疼痛。可是你身体却无恙,这也就使我稍微放点心了。先看看他的病情。”于是走进室内用头推开垂着的蚊帐问:“犬冢君你感觉怎样?想要点什么呀!”信乃睁开眼睛,抬不起头来,呼吸十分困难地说:“小文吾从昨晚出去还没回来吗?这就够您操心的了。躲在您这里又得了重病,给您添了这样的麻烦,实感不安。生死由命,请不要管我!”他说着又闭上眼睛。文五兵卫退了出去,叹息着对现八使了个眼色,一同到隔壁的房间,对面坐下,小声说:“看样子病得不轻。烧得很厉害,摸着烫手,脸上的血色不好,是虚热有恶寒。如不立即找医生治疗,很难恢复。这里是农村,虽缺医少药,但是内科针灸、外科女医、按摩之类的,左近倒有,但他躲在这里,不便让当地医生诊治。我的哥哥那古七郎有传世治破伤风的奇方。据他所传授的医法说,破伤风肿疼,伤口日久不愈,或血流如线,经久不止,在将死时,取年轻男女的血各五合,融合冲洗伤口,可止痛、消肿,其伤口立即愈合,气力也只有一天就恢复,犹如用笤帚扫除灰尘一般。我在弱冠时,亡兄口传给我,想再口传给家人,所以最近传授给小文吾。然而取鲜血五合,被取血者必死。即使其人不死,非有钱有势也是取不到的。以你的身份怎办得到?”现八听了,沉思片刻道:“用血洗之法虽好,医疗却是仁术,害人取药是不仁之术,怎么忍心那样做。在我已故的武艺业师二阶松氏的笔记上,战场药饵的一条中,也记有这个方法,但我没有接受,因而也未试过。但在武藏的志婆浦(即芝浦)有卖破伤风的有效良药,我年轻时有同藩的某甲,在中田战役中身受重伤,是破伤风。医治无效,试用了志婆的良药,立即痊愈。从这里到志婆约有四五十里,现在天长,马上就动身快走,大概今晚四更可以回来。虽忘了药铺的名字,也会打听到的。”他悄悄告诉给文五兵卫。老人点头道:“那个药很好。然而你也有伤,冒着暑热赶去,即使于身体没影响,如被人发觉,在路上出了事,我也要追悔莫及。不如我去海滨将小文吾唤回来,让他去志婆或是我去,总会有办法的。”他说着就要走。现八急忙阻拦说:“兄长去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难以脱身吧?如若不然,不去唤他,也不会待在那里。因此即使劳您的驾去那里,他也回不来,岂非白费时间,难救辙鲋之危?我只是一点擦伤,路上有斗笠掩着。途中即使有事也进退自如,老伯请看!”他说着挥手抬足给老人看。文五兵卫感其义勇和善良心地,便不阻拦。让他吃过早饭,赠他盘缠和药钱。现八急忙漱洗梳头,吃过饭后即上路。文五兵卫给他带上吃的并备好了斗笠、绑腿和草鞋。现八接过去说:“我不想和信乃告别了。如果告诉他为何去志婆,他一定推辞不让去。拒绝他的阻拦,会增加他的病痛。一会儿犬冢问到我,您就这样如实告诉他。”一边悄悄说着,一边坐在走廊上系草鞋带。然后取刀挎在腰间,辞别文五兵卫,将斗笠深深戴在头上,悄悄从后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