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双珠相换额藏识类 两敌相遇义奴报冤

滨路听了这番话,悲痛的是没见过面,父母就死了。由于哥哥道节的亲切话语,使她挣扎着垂危的身体,暂时忘记了痛苦。虽然一个愿望实现了,但是思念中的丈夫,由于自己的前世报应终于不得见面,生母所造之孽使自己得到恶报,即将死于非命并曝尸在这旷野荒郊。领悟因果之理的窗户虽已打开,但心中依然十分苦闷,犹如夹在烦恼的山中,泪流如注,滚滚而下。现在见到亲骨肉的家兄,既感到可耻、可叹,又可悲。自己已生命垂危,死神就在眼前,怎能不留下一点遗言。于是她挣扎着抬起头来,痛苦地喘息着说:“原来你就是我的家兄?为我杀死了仇人,并欣慰地得到你的护理。这次见面即将是永别,实感到惭愧难当,不可言喻。多年怀念的家事今天才得知,可怜的家尊阵亡了,如果他知道我的冤枉也一定为我担心。养育之恩天高地厚,一辈子不知道亲生父母,枉在世上为人,越想越悲伤,越令人怀念。曾向神佛合掌百般祷告,我既不胜感激神佛而又深感遗憾。在我还有口气的时候实现了这个愿望,这大概是神灵的冥助,或佛的慈悲。但在高兴之余又倍增哀伤。由于我的因果报应,母亲是家兄和其母的仇人,罪孽深重。家尊发怒将我抛弃,不知道这是格外慈悲,反而恨父亲和胞兄狠心为什么不来看我。这个迷惑现在明白了,但还是心情沉重,别人会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死后也是耻辱的。活在世间为养父母的贪婪狠毒所不容,不知受尽多少折磨。偶然结成的姻缘被中途拆散,跟着仇人来到这旷野荒郊,世人定会谣传是情死。我之所以不能瞑目,还不仅如此,还有不放心之事:我的丈夫是已故的管领持氏朝臣几代的近臣大冢匠作之孙,犬冢番作的独子,名叫犬冢信乃戍孝,年方弱冠。是我养母之侄,为人正派,能文善武,虽是名门出身的武士,因早年丧父寄居在姑父母身边。所领有的田园被霸占,十分落魄。然而他认为是时运不济,并不怨人。有一口家传的宝刀名叫村雨丸。他遵照父亲的遗训,想实现多年的宿愿,带着那口宝刀去觐见浒我将军。在其出走的前夜,黑心肠的姑父母,与这个左母二郎合谋,假借去神宫河捕鱼,令其调换和夺取了那口宝刀,可是左母二郎又施奸计,将刀据为己有带在腰间。还蒙在鼓里的丈夫到浒我后,怎能说清疏忽的原因呢?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把宝刀夺回来。不料受了致命的重伤,现已不可挽救。我并不惜命,所惋惜的是丈夫的名誉。只希望你能帮助我,立即从此动身,打听他是否平安并将宝刀给他,则感恩不尽了。但想到生母之事,即便是哥哥,这等事也不好开口了。然而我别无亲人,就为我完成这件死后牵挂之事吧!感激你的大慈大悲和恩德无量。只求你这件事,就答应我吧,哥哥!”她苦苦地哀求相托,声音嘶哑微弱得如霜夜的秋虫,每说一句话就流血不止。

道节听了,叹息说:“我岂能因为母亲与母亲之间的缘故,而执拗地怨恨妹妹呢?你思念丈夫的最后托付我虽不该推辞,但那是家里的私事。不能将报君父之仇放在后边而先办私事。我几个月来为报君父之仇正想办法暗算扇谷定正,一刀雪此深仇大恨,然而无可乘之机。今奇迹般地得此宝刀,用以接近仇人,宿愿庶几可遂。如得以活命,那时再去打听你丈夫的安否,如安然无恙得以晤面,定当归还村雨丸。此事难以预料,所以也碍难作肯定答复。如果我死在仇人之手,这口刀也就归仇人所有。为了君父,连生命都不顾,岂能顾及妹夫之事呢?贞操节义是妇人之道,忠信孝义乃男子之道。勇士的心愿只得如此。”他据理解释说服。滨路大失所望地说:“看来无论如何相求,也得等你报仇之后才能答应啦。”对哥哥的狠心回答,她感到心里极为难过,惨叫一声,立即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