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考验(第4/12页)

我本来睡得很舒服,直到有人打开马厩的门,留了条小缝。一小股要命的冷风吹过马厩的地面、吹向我,我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看,闻到博瑞屈和麦酒的味道。博瑞屈穿过黑暗慢慢走来,边经过我旁边时咕哝着:“没事,铁匠。”我垂下头,他开始爬楼梯。

突然一声叫喊,好像有几人挣扎着跌下楼梯。我跳了起来,咆哮吠叫。那两人几乎都跌落在我身上。一只靴子踢向我,我狠狠地咬住靴子上方的那条腿,咬到的靴子和长裤部分多过皮肉,但他发出愤怒而疼痛的嘶声,向我攻击。

一把刀插进我体侧。

我把牙齿咬得更紧,咆哮着狠咬住不放。其他的狗也醒来了,吠叫着,马匹也在厩房里跺脚。男孩,男孩,我呼救。我感觉到他跟我在一起,但他没有来。入侵者狠狠地踢着我,但我不肯松口。博瑞屈躺在稻草堆上,我闻到了他的血,他没有动弹。我咆哮着继续紧咬住对方,听见母老虎在楼上拼命撞房门,想跑到主人身边却徒劳无功。那把刀两次、三次戳进我的身体,我最后一次呼喊了我的那个男孩,然后再也撑不住了。我被那条腿踢开,撞上了厩房的隔板,血涌进我的嘴巴和鼻孔,我快淹死了。我听见奔跑的脚步声,黑暗中,疼痛蔓延开来。我蹒跚着走近博瑞屈,把鼻子拱在他手底下,他没有动。有人的声音和灯光逐渐接近、接近、接近……

我在黑暗的山坡上醒来,双手紧握棍子,紧到失去知觉。我丝毫不认为那是一场梦,我不停地感觉到刀正插进我的肋骨间,不断尝到我口中的血腥味。这段记忆像一首可怕的歌曲的副歌,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那股冷风,那把刀,那只靴子,敌人的血在我嘴里的味道,然后是我自己的血的味道。我努力试着理清铁匠看到的东西。有人在楼上等着博瑞屈,拿着一把刀。然后博瑞屈跌下来,铁匠闻到了血……

我站起来收拾东西。在我脑海中,铁匠温暖的小小存在变得又薄又弱。尽管很微弱,但是它还在。我小心地探寻,然后停下来,因为我感觉到它对我做出反应要耗费非常大的力气。别动,平静点,我就来了。四周很冷,我的膝盖在发抖,但背上满是汗水。我毫不怀疑自己该怎么做。我大步走下山丘,走向那条泥土路,那是一条商人和小贩走的小路,我知道如果我沿路走下去,必然会走到那条海岸道路。但我会走下去,走上那条海岸道路,我会回家去,如果艾达保佑,我会来得及帮助铁匠,还有博瑞屈。

我大步走着,拒绝让自己奔跑。稳稳地走比在黑暗里胡乱奔跑更能让我有效率地走得更远。夜色明净,小路笔直,我一度想到,如此一来我就终结了任何可以证明我能使用精技的机会,我之前投入的一切,所有的时间、努力、痛苦,全都浪费了。但我不可能坐在那里继续耗上整整一天来等盖伦试着联络我。而倘若我要开启自己的脑海等待盖伦可能的精技碰触,就必须把脑海中铁匠那一线微弱的存在清除,我不会这么做的。把一切放在一起考量,精技的重要性远不如铁匠,还有博瑞屈。

为什么是博瑞屈?我纳闷。谁会恨他恨到要去偷袭他?而且就埋伏在他房外。我开始汇集各项事实,思路宛如在跟切德报告一般清晰。偷袭他的人跟他很熟,知道他住在哪里,因此不可能是在公鹿堡城内酒馆里偶尔得罪了的人;这人带了一把刀来,因此不只是想揍他一顿、教训他一下而已;刀很锋利,那人用起刀来也很熟练。那段记忆让我又一阵瑟缩。

以上是事实的部分,我谨慎地开始在事实上建立假设。某个熟知博瑞屈习惯的人对他严重不满,严重到想杀他的地步。我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铁匠为什么没有意识到那个人等在楼上?为什么房内的母老虎之前没有隔着房门吠叫?要在狗的势力范围内溜过去而不被它们注意到,那么这人必然很会蹑手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