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考验(第3/12页)

没有比想象自己失败更令人灰心丧气的事了。我完全不相信他会真的尝试联络我,更别提就算他试了我也不可能接收到清楚的讯息。我也不相信他选择放我下来的地方是个安全的地点。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再度扫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看我,然后朝海的味道飘来的方向走去。如果我的确在我所认为的地方,那么我应该会看见鹿角岛,而且要是天气晴朗,还可能看见帘布岛。就算只看到一个岛,也足以告诉我目前我离冶炼镇有多远。

我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我只是要看看我走回公鹿堡的路有多远而已,只有笨蛋才会以为被冶炼的人还能造成威胁,他们一定都在冬天里冻死了,要不然就是太饿、太虚弱,没办法威胁到任何人。我不相信那些说他们成群结队抢劫杀人的故事,我不害怕,我只是要看看我身在何处而已。如果盖伦真的想联络我,地点应该不是问题,他曾无数次地向我们保证过,重要的是他要联络的那个人,而不是地点。不管我在海滩上还是山坡上,他都一样能找到我。

午后傍晚时分,我站在面临大海的岩壁顶端。那里是鹿角岛,更远处那一抹朦胧应该是帘布岛。我在冶炼镇以北的地方,沿着海岸回家的路会直接穿过该镇的废墟,想到这点就令人坐立不安。

那现在呢?

到了晚上,我已经又回到了原来的山坡,挤进两块大石头之间。我认定,在这里等跟在其他地方等是一样的。尽管心存怀疑,但我还是要留在我被放下的地方,直到联络时间结束。我吃了面包和咸鱼,稍稍喝了点自己带的水。我的换洗衣服中有另一件斗蓬,我用它裹住身体,坚决地赶走任何想生火的念头。不管火堆多小,如果有人在经过这座山丘的泥土路上走过,那火光都会像灯塔般明显。

现在我认为,没有任何事物能比由此时片刻不能停歇的紧张感所造成的冗长乏味更难熬了,因为这种冗长乏味已经到了近乎残忍的地步。我试着沉思冥想,试着开启自己接收盖伦的精技,同时冷得发抖,但拒绝承认自己感到害怕。我孩子气的那部分不停想象着衣衫褴褛的黑暗人形悄无声息地从我四周的山坡上爬上来,那些被冶炼的人,他们会为了我身上的斗蓬和我袋子里的食物殴打甚至杀死我。之前我在走回山坡的途中给自己砍了根树枝,此刻我紧紧地把它抓在手里,虽然这武器似乎没什么用处。有时候我在恐惧中还是睡着了,但梦见的尽是盖伦对我的失败幸灾乐祸,而被冶炼的人则步步逼近将我包围,于是我总是猛然惊醒过来,拼命环顾四周,看我的恶梦是否成真。

我看着太阳在树间慢慢升起,整个早上我都断断续续地打着盹。下午是一段疲倦而平静的时间,为了打发时间,我朝山坡上的野生动物探寻过去。老鼠和鸣禽在我脑海里只留下些许饥饿感的印象,像明亮的小火星子,兔子也没多少想法,但有一只狐狸充满了寻找交配对象的欲望,更远处有一头公鹿在摩擦它犄角上新生的柔软部分,目标之明确有如铁匠在铁砧旁工作。傍晚非常漫长,夜色缓缓降临,而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连精技最轻微的一点压力都没有,这一点让我难以接受的程度出乎意料。要不是他没叫我,就是我没听到。我在黑暗中吃着面包和咸鱼,告诉自己这不重要。有一段时间我试着鼓起自己的怒气,但我的绝望太潮湿阴暗了,怒火无法克服它燃烧起来。我觉得盖伦一定骗了我,但我永远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就连对自己都不能证明,我永远都只能纳闷,不知道他对我的轻蔑是否真的有道理。我在黑暗中靠着一块岩石,树枝棍子横放在膝盖上,决心入睡。

我的梦境混乱而难受。帝尊站着俯视我,我又变成了睡在稻草堆里的小男孩。他大笑着举起一把刀,惟真耸耸肩,对我抱歉地微笑。切德失望地转身不看我。莫莉越过我朝阿玉微笑,完全忘了我也在场。博瑞屈抓住我衬衫的前襟摇晃着我,叫我表现得像个人一样,不要像头野兽。但我趴在稻草和一件旧衬衫上,啃着一根骨头,那肉真好吃,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