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因弗内斯,1945 第一章 新的开始(第5/10页)

“我会记在脑子里。快告诉我,怎么做才不会再看到鲱鱼,我马上动手。”

他摇摇头,沉浸在他巨大的记忆库之中,在那学者般的短暂出神片刻里,他和周围世界脱了轨,只忙着把各方知识串联起来。

“我不懂鲱鱼,不过,要是不想看到老鼠的话,你可以绑一束凌风草,‘家有凌风草,老鼠不见了’。把尸体埋在地基下,虽然很多当地鬼魂就来自地基下。”弗兰克心不在焉地说着,“你知道高街尽头的那栋蒙特爵罗大宅吗?那里就有幽灵。房子兴建时,有个工人被杀了献祭给地灵,时间大概是十八世纪吧。离现在也不算太久。”他“很体贴地”补了最后这句。

“故事是这样的,建筑工人奉屋主之命筑起一道墙后,一块石砖从墙头掉下来,砸中了某个工人,也许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被选中当牲品。于是他就被埋进地下室,而这幢屋子的其他部分就建在他的尸体上。除了他的忌日和四个古老节日之外,他的灵魂一直都在他被杀的地下室里徘徊着。”

“古老节日?”

“也就是新年除夕、仲夏、五朔节、万圣节这几个古老节日。”他依然心不在焉地解释道,“据说,不管是德鲁伊人、宽口陶器人,或者早期的皮克特人,都保有太阳或火焰祭典。无论如何,幽灵鬼魂在这神圣的日子里会被放出来,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游走,为恶或行善。”他若有所思地揉着下巴。

“五朔节快到了,日子也接近春分。下回你经过教堂墓地时,眼睛最好放亮点。”弗兰克眨了眨眼,我明白他出神的时刻已经结束了。

我笑了:“那么,这地方有很多有名的幽灵?”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我们下回见到牧师再问问他,如何?”

事实上,我们没多久就见到了牧师,当时他正在镇上的酒吧里和许多居民喝着淡啤酒,庆祝屋子刚刚办完净化仪式。

在做这么异教徒的行为时被逮到,牧师似乎觉得有点尴尬,但很快就神色如常,仿佛他只是把这当成带有历史色彩的当地习俗,就像在圣派翠克节戴上三叶草一样。

“真是非常迷人啊!”他脱口而出。我内心轻叹,就像一听到画眉啁啾就认出这是什么鸟一样,我听出了这句话是召唤学者的前奏曲。弗兰克听到同类的灵魂呼唤,马上定了下来,跳起知识分子的求偶之舞。没多久,他们就深入地谈起远古迷信和现代宗教之间的原形和比较。我耸耸肩,自顾自穿过人群,往吧台走去,两手各执一杯白兰地调酒,走了回来。

经验告诉我,要在这类讨论中转移弗兰克的注意力有多困难,因此我只抓起他的手,让他用手指握住玻璃杯脚,然后放任他去。

我看到贝尔德太太坐在一张窗边的深深长椅里,正和一位年纪较长的男士享受一品脱苦啤酒。她向我介绍这位男士是克鲁克先生。

“兰德尔太太,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对植物花草无所不知的人。”因为有人作陪和酒精的作用,贝尔德太太的眼神灼灼发亮。

“兰德尔太太对花花草草很有兴趣,她会把它们放进书里压着。”贝尔德太太对她的同伴说,而他则半礼貌半重听地歪头侧耳听着。

“真的吗?”克鲁克先生扬起一道白眉,兴味盎然地问道,“我有一些压制植物标本的工具,是我侄子从学校来这儿度假时带给我的,可是我没敢告诉他,我从来就不用这种东西。我会把植物吊着风干,放进框里、纱袋或者瓮子里干燥。我就搞不懂,为何要把这些野生的东西压扁呢?”

“这个嘛,也许是为了观赏。兰德尔太太用锦葵花苞和紫罗兰做了几个漂亮的小东西,也可以放进框里挂在墙上看。”贝尔德太太好心地插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