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因弗内斯,1945 第一章 新的开始(第4/10页)

我小心翼翼地抬着脚,最后一阶的阶面上是一大摊棕红色的污渍。

“真奇怪,我看到贝尔德太太每天早上都会把这阶梯由上到下刷洗一遍啊。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弗兰克倾身向前,看着阶面,细细地嗅闻。

“别碰!我想,这是血。”

“血!”我倒退一步,退回走道,“谁的血?你觉得,贝尔德太太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紧张地朝屋子内望了一眼。除非发生什么天大的灾难,否则我无法想象这位有洁癖的旅馆女主人会放任一大摊血在台阶上干掉,而且我猜想,血迹已经在那儿好一会儿了。大厅里会不会藏着一个疯狂的斧头杀人狂,正等着发出让人背脊发凉的尖叫声跳到我们身上。

弗兰克摇摇头,踮起脚尖,从篱笆望向隔壁的花园。

“我想不是。柯林瑟家的门阶上也有同样的血渍。”

“真的吗?”我挨近弗兰克,两人一起有点心虚地从篱笆望过去。苏格兰高地看起来不怎么适合大屠杀,可是我觉得这些杀人狂在挑选作案地点的时候哪会有什么符合逻辑的标准。“这实在……实在太恐怖了。你觉得发生什么事了?”隔壁房子内完全没有任何人的迹象。

弗兰克皱眉思考着,接着灵光乍现,朝自己大腿拍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你等等。”他冲出大门,小步跑下阶梯,留我独自一人站在门阶旁。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带着肯定的神色。

“对,就是了,一定是这样。这排房子每一间都有。”

“有什么?都有杀人狂造访过吗?”我语气有点激烈,对于弗兰克突然留我独自和这一大片血渍做伴还是很紧张。

他笑了出来:“不是,这是某种仪式的牲礼。真有意思!”他手脚着地,趴在草地上兴致勃勃地盯着血迹猛瞧。

这听起来并没有比杀人狂好多少。我在他身旁蹲下,皱起鼻子闻着。这摊血还没吸引来苍蝇,不过已经有几只行动缓慢的苏格兰高地蚊虫绕着血打转。

“你说这是‘某种仪式的牲礼’是什么意思?贝尔德太太是虔诚的教徒,她的邻居也都是啊。这里可不是德鲁伊之丘或什么的。”

弗兰克站起身子,挥挥手拍掉裤子上的碎草末:“我的小姑娘,你只知道这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苏格兰高地,没有任何地方会在日常生活中融入如此多的古老迷信和魔法。不管贝尔德太太是不是教徒,她都相信古老歌谣的内容,她的所有邻居也都是。”他用擦得锃亮的鞋尖指了指地上的血渍,一脸开心的模样,解释道:“这是黑公鸡的血。这些房子都是新的,你看,是组合屋。”

我冷冷看着他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解释所有问题,你最好再想一次。这跟房子是新是旧有关系吗?还有,所有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猜,他们都到山下的酒吧去了。我们过去瞧瞧,如何?”弗兰克抓住我的手臂,领着我穿过大门,朝山下的葛瑞赛德路走去。

“在古代,以及不是那么久远的年代,大家在盖房子时都会按照习俗杀个东西埋进地基下,以安抚地灵。你知道的,‘他该把长子搁入地基下,把稚子摆进大门底’,这首歌谣就跟山一样古老。”他边走边解释。

这段歌词让我吓得抖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觉得他们以鸡代人还真是既现代又开明。你是说,因为这排房子还算新,底下没埋过东西,所以居民现在做点补救?”

“对,正是如此。”弗兰克似乎对我的进步十分开心,还拍了拍我的背,“根据牧师所说,很多当地的民谣都相信,之所以会有战争,部分原因是大家都数典忘祖,把传统的防护措施给抛弃了,例如在地基下埋入献祭品,或者在壁炉内烧掉鱼骨头——当然,什么鱼都可以烧,除了黑线鳕鱼。”他喜滋滋地补上这句,“你知道不可以烧黑线鳕鱼的骨头吗?不然之后永远都抓不到这种鱼了。人们只能烧黑线鳕鱼之外的鱼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