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洪水:多买药少买点棺材(第4/7页)

赈灾晚会结束了,仍没有分洪与否的消息。是啊,这个决定太难下了。我们还是等待,为了准备直播,中央电视台这一夜的节目没有中断,破天荒地连续播出着。到了凌晨3点多,我们接到消息,暂不分洪,回家待命,有可能早晨的时候分洪,呼机手机都别关,接到指令立即来台。

我把老陶送回家后,自己也回了家,呼机和手机都放到枕边,等待,使得自己根本无法入睡,直到早上太阳升起,呼机和手机都很平静,这才昏昏地睡去。

而在这一夜,在长江的大堤上,抵抗洪水已不是土堤而是人堤,在这密不透风的人墙面前,太阳从宽阔的江面上升起。也许是畏于中国人不怕死的气势,洪水从这一天开始,慢慢减弱了锋芒,胜利离中国人越来越近了。

直播终于没有进行,我无法想象,一旦分洪令下达,那将是中国人记忆里怎样的五个小时直播,而那五个小时,我们又将在怎样的牵挂和不忍中度过。

一场可以留在电视史册中的直播终于在现实中消失,然而远方灾民的家园却保住了。分洪代表手中拿着的罐子,那其中的泥土不再是故乡最后的泥土。我们幸福和快乐地失去这次直播,并欣慰。然而8月16日到17日那十几个小时,在我们的抗洪记忆中再也无法抹去。

三十而立 立在松花江的江堤上

8月20日是我三十岁的生日,其实在平时,我很少过生日,印象中就是在1985年过了一次比较正式的生日,因为那一年的8月19日我接到了北京广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与其说是第二天过了个生日,不如说是家人想庆贺一下我考上了大学。而在大学期间,虽然宿舍里平时谁过生日,我都会格外地张罗,但是我的生日正好是在暑假,难得同学相聚,一次次也就随意地过去。

可能是三十岁生日有些特别,因此哥哥嫂子和侄儿也都到北京来过暑假,加上早已在北京的妈妈,大家都希望能给我过一个全家团聚的生日。

在松花江的大堤上采访严防死守的解放军军官,在这一次大水中,有一个细节我们是该记住的,用人堤和精神大堤战胜洪水的解放军们,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孩子。

但在大水面前,一切都得改变,似乎有预感,8月19日我抽空陪哥哥嫂子侄儿玩了整整一天,晚上把他们送进电影院,自己留在家里。果然接到了时间主任的电话,告诉我,前线需要主持人,希望尽早打点行装,明天就出发到黑龙江。

当时评论部的主持人方宏进已经在长江大堤上,我当然也希望能赶到第一线,黑龙江又是我出生时的故乡,自然责无旁贷。

8月20日晚上,我和同事赶赴机场,向哈尔滨进发。

机场里的情景很有趣,在办手续时,去哈尔滨的人很少,同事和我打趣:现在人们都从灾区往外跑,可能只有记者往里去。大家都笑了。

飞机上人很少,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在哈尔滨机场。在从机场去市区的路上,到处是水漫公路的情景,这是在后方体会不到的。

在路上已和早到哈尔滨的同事取得了联系,到达驻地后,黑龙江省防汛办的专家已在场,我一边吃饭一边向他们了解情况。晚上11点多,和摄像赶到松花江大堤上,为第二天早上的《东方时空》制作节目。

到达熟悉的松花江畔,场面早已不同以往,松花江抗洪纪念碑周围灯火通明,到处是人,到处是麻包垒起的堤,江面高得有些怕人,而堤的这一边,就是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熟悉的景致面前是自己一种不熟悉的场面和心情。大水终于不再是想象中的画面,而变成了真实的场景。

差十五分零点,我开始报道,心情很复杂。这忙碌的一天竟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想起来挺有纪念意义。人说“三十而立”,自己事业上虽说没有什么可立之贺,但身体却确确实实地立在了松花江大堤上,这个三十岁真的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