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洪水:多买药少买点棺材(第3/7页)

钮茂生的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也因此在我采访刚开始的时候,提到解放军的严防死守,部长的眼泪就下来了。在他的眼泪中我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情感冲突:“那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啊!”

其实,在洪水到来的这段日子里,钮茂生的身体并不给劲,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不是时候地犯了,他是用一个厚厚的护腰在坚持工作,连江总书记都关注着他的腰,替他找医生,因为在这个时候,对钮茂生来说,腰折了,也得站在第一线。

采访结束,我们离开,钮茂生和他的部下们继续分析和等待。我们有一个摄像留下跟踪拍摄,后来他告诉我们,这一间办公室里的人们都是一夜无眠。

刚刚离开水利部,我就接到节目组的呼叫,由于今晚有可能分洪,让我回台里火速制作明早的《东方时空》节目。

当我回到台里,已是傍晚时分,台里的气氛并不比水利部轻松多少,大家嘴里谈的都是水。而巧合的是,就在当晚,CCTV要直播大型赈灾晚会《我们万众一心》。可能要分洪的消息传来,参加演出的人们心情与往日都有所不同,台领导和导演组也商定好,如果晚会播出的时候传来分洪的消息,大家就一起高唱临时排练的《团结就是力量》。

我们是在办公室里一边讨论第二天早上的节目一边收看直播晚会,一笔又一笔的捐赠在屏幕上报出来,国人在大水面前空前的慷慨和团结。

而在抗洪前线,这一天也有着生死存亡的味道,分洪区的人几天前就已经强行撤出分洪区,但里面是否空无一人,人们的心中没底,为分洪做准备的炸药都已经在堤上埋好。如果分洪命令一下,几里长堤就将片刻被炸开,洪水将在分洪区内泛滥,没人敢想那将是怎样的场面。而在这一天,记者的日子更加难过,他们都在第一线,我的同事张恒就在离炸药不远的地方,准备报道分洪的情况,其他的记者也都在很危险的地段,等待决定长江大堤命运的那一刻。

就在我准备第二天早上《东方时空》如何报道分洪的时候,突然接到台里通知:火速准备,一会儿如果分洪,中央电视台准备进行五个小时的现场直播,你来出任主持人。

接到这个突然的命令,离可能直播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不过近一段时间来,我每天采访的都是和大水有关的内容,加上刚刚采访完钮茂生部长,因此心里比较有底,特殊情况下,反倒没有任何直播前的紧张。

我们准备直播时请一位专家进演播室,大家一致意见,还是请长江三峡大江截流参加直播的专家陶景良。电话打过去,老陶一口答应,我火速把他接到台里,老陶在家里已备好大量资料带了过来。没想到,三峡截流后我们分别,这次又因分洪而聚合。

方案很快拿出,直播准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用这么短的时间进行这么大规模的直播,中央电视台历史上找不到先例,国际电视史上怕也不多。

只等待是否分洪的最后决定了。

等待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分洪区的代表正好出席了台里的赈灾晚会,晚会结束后,敬一丹发现了他们,就把他们请进了我们的节目,他们的手中捧着装满泥土的罐子,激动地说:“这里是我们最后的泥土。”一句话说得我们百感交集,悲壮的气氛被进一步强化。

还是在不安中等待,走廊里遇见李东生副台长,他问我:“怎么样?”“没问题。”我们擦肩而过,看得出来,作出直播决定之后,李台长心中的压力。

机房里,电脑上“前方记者 孙玉胜”的字幕已经打出,通过电话我们得知,前方的记者都已到位,到达危险的位置,只等直播的开始。CNN等国外媒体得知我们要直播的消息,也纷纷打进电话,要求提供信号。大水,不再只是中国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