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9页)

安妮无法立即再说下去。她的心情过于激动,呼吸过于急促了。

“你是个好人,”哈维尔上校说着,十分友好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我争不过你——只要一想到本威克,我就无话可说了。”

这时,有人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克罗夫特太太要走了。

“我想,弗雷德里克,咱们就在这儿分手了!”她说。“我回家去,你同你的朋友还有事要办。今天晚上,我们可能会愉快地再见面的,就在你府上。”(她朝安妮转过身去)“昨天我们收到你姐姐的请帖,据我所知,弗雷德里克也接到了,只是我没有看到——弗雷德里克,你是不是同我们一样,没有什么别的约会吧?”

温特沃思上校匆匆地叠着信纸,对这问题既像是不能作出全面回答,又像是不愿意作出全面回答。

“是的,”他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不过,哈维尔和我很快也要走了。哈维尔,你如果准备好了,我再过半分钟就行了。我知道你早就想走。再过半分钟我就可以听从你的安排了。”

克罗夫特太太走了。温特沃思上校匆匆封好信,真的准备就绪了,甚至显得坐立不安,似乎急着要走。安妮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哈维尔上校极友好地对安妮说了声“再见,上帝保佑你”,而温特沃思上校却一言不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这样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安妮刚走近上校刚才写信的那张桌子,就听到有脚步声走回来。门一打开,进来的正是温特沃思上校。他请大家原谅,说是忘了手套,接着马上穿过房间走到书桌旁,背朝墨斯格罗夫太太从散乱的信纸下抽出一封信,放在安妮面前,然后非常恳切地盯视了她一眼,便匆匆拿起手套。墨斯格罗夫太太几乎还没有发觉他进来,他已出去了,真是一刹那的工夫!

这一刹那在安妮心中激起的万千思绪,几乎难以形容。这封信显然就是温特沃思上校刚才匆匆折起的那一封,信上“安·艾小姐收”的几个字写得很难辨认。安妮刚才以为他只不过是在给本威克舰长写信,原来也给她写了一封!这封信决定着这个世界能赋予她的一切!世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什么事情都比悬念易于应付。墨斯格罗夫太太在她那桌旁忙着一些杂事。安妮凭借这一有利时机,就朝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一坐,靠着他靠过和写过信的地方,贪婪地读着下面的文字:


我再也不能默默地听下去了。我必须用我力所能及的方法来同你谈谈。你刺伤了我的心。我又伤心,又企望。请别对我说为时太晚,也别说这种珍贵的感情已一去不复返了。我再次将我自己奉献给你,比起八年半前几乎被你撕碎的心,现在我的心更属于你。你不能说,男人比女人健忘,也不能说男人的爱情消亡得更早。我一直只爱着你。我可能曾经不公正,也可能软弱而喜欢抱怨,但从不朝三暮四。我到巴思来只是为了你。为了你一个人,我朝思暮想,搜尽枯肠。难道你还没有发觉,还不理解我的心么?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一定非常了解,要是我能同样看出你的真实感情,我连这十天也不会等待。现在我简直难以下笔。时刻响在我耳边的一切,使我不能自持。你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我能从你的声音里分辨别人听不出的口气。你善良,你出类拔萃!你的确能公正地对待男人。你的确相信有的男人也有忠贞不渝的爱情。那就请相信,我就具有这种最热诚,最坚贞不渝的爱情。


弗·温


我不知道命运如何,而我却该走了;但我会回来的,或者尽快找到你。一句话,一个眼色,就足以决定我今晚是登你父亲的家门呢,还是就此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