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12页)

西蒙知道我很晚才回来,他说半夜时妈曾进房来问我到哪儿去了。他好像并不关心我干了什么勾当,也没注意到我虽然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很不好受。我一直睡不着,心里拼命在盘算,该怎样来解释我可能分到的二三十块钱赃款。我想要克莱姆说我们一起赌赛马赢的,可是看来行不通。其实,这一点也不难,我可以在几个星期内一点一点地交给妈。而且,就像老奶奶当权时那样,没人会密切注意我在干些什么。可我由于心惊胆怯,过了好一阵子才想清楚这一点。

不过我并没有折磨自己很久。由于脾性的关系,我仍去学校上课,只错过一堂。我也照常参加合唱队的练唱;下午四点去台球房,水手布尔巴穿着喇叭裤,正高坐在擦鞋椅上,看人打彩色台球。平安无事。一切都已和销赃的乔纳斯谈妥,他将在当天晚上去取货。我把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春光明媚,树木开始抽芽,更使我容易把它忘掉。艾洪对我说:“他们在公园里举行自行车比赛,我们去看看吧。”我满心情愿地把他抱上汽车,就去了。

我决定不再参与盗窃勾当,我现在已尝到它的滋味了。我对乔·戈曼说,以后他别再指望我参加盗窃活动了。我准备被人叫做胆小鬼。可是戈曼既没有对我生气,也没有鄙视我,只是平静地说:“好吧,要是你认为这不合你胃口的话。”

“正是这样——这不合我的胃口。”

他若有所思地说:“没关系。布尔巴是个笨蛋,不过我跟你倒可以合作得很好。”

“要是我没这种能耐,干也没多大出息。”

“何必这么认真呢?当然随你的便啦。”

他性情温和,自尊心很强。他照着口香糖机上的镜子,梳了梳头发,拉直吹歪了的领带,就走了。打这以后,他便不大答理我。

我请克莱姆出去玩,一块儿把那笔钱花得精光。可这件事对我来说,还远没有了结哩。艾洪从克雷道尔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那销赃的曾向克雷道尔兜售了一些女用手提包。大概克雷道尔和艾洪决定为此要给我臭骂一顿。于是,有一天下午,在台球房里,艾洪叫我挨他身边坐下。从他那板着的面孔,我就知道他要对我大发雷霆了,我当然明白是为了什么。

“我可不想眼看你变成个罪犯,”他说,“你落进这种环境,我认为我该负一部分责任。你到这儿来连年龄都还不够,你还没有成年。”——要说的话,布尔巴、戈曼,还有其他几十个人全都是这样。然而没人来管这闲事——“尽管你已成熟得超过实际年龄。我决不让你去干那种事,奥吉。丁巴特虽然没什么头脑,可他也懂得盗窃的勾当干不得。不幸的是,我不得不容忍迁就,让各种各样的人都到这儿来。我也知道谁是小偷,谁是持枪歹徒,谁是拉皮条的。但我没法子。这是台球房。可是奥吉,你是懂得好歹的;你曾跟过我,要是我听说你也干上那种勾当,我一定会把你从这儿撵走的。你就永远别想进这儿。永远别再见到我太太和我。要是你哥哥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够戗了!他会揍你。我知道他一定会的。”

我承认他说的一点没错。艾洪一定看到了我内心的恐惧,虽然只是通过小小的缝隙。我的一只手正搁在他够得着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手按在我的手上,“年轻人就是这样开始腐化堕落,身败名裂的,健康容貌全都会毁个干净。这种人一干就不再干孩子干的事,而是干大人干的事。一个孩子偷的只是苹果、西瓜。要是他在学校里就不老实,也会开出一两张不能兑现的支票,可能去做持枪抢劫的强盗……”

“我们没有带枪。”

“要是你敢发誓戈曼没有枪,”他激动地说,“我就拉开抽屉立即给你五十块钱。告诉你,他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