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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沙滩上去求雨吧。”她说。

“什么?”

“我们也跟祖尼人一样,跳舞求雨去。”

说完,她走下楼梯,跑到了路上。我跟了过去。我当然会跟过去。

我们俩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求雨舞该怎么跳,可我们会即兴创作。据她说,在祖尼语中,雨叫ami。其实我们这算作弊,因为雨已经开始下了。一切都变得那么快,在我们的头顶,高大的棕榈树被风吹得就像一团泡沫。天空变得又低又暗。可我们仍在沙滩上,一边跺着脚一边喊着ami,喊着所有我们知道的能代表雨、湿或者水的字眼。这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暗、更冷,风也变得更猛烈了。记忆中雨的感觉,真正的雨的感觉,在大雨到来之前的几分钟终于出现了。我们仰着脸,把双臂尽量伸出去。巨大的雨点砸在我们全身,我们皮肤上的虫子通通被砸到了地上。

雨水砸在湖面上,发出阵阵巨响,我的耳朵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习惯。在旱季,你根本意识不到大自然有多么收敛。而现在所有的声响、所有的气味都回来了,狂风和湿气把它们全兜了出来,花草、根茎,还有树叶,都在尽情释放着它们浓郁的气息。雨水越钻越深,就连湖本身也开始发出一股刺鼻的泥岩气味。内尔看上去更娇小、更年轻了,我很容易便能想象出十三岁时的她,九岁时的她,那个宾夕法尼亚州农场上小女孩的模样。除了盯着她看,我什么都忘了。我几乎没意识到我停止了讲话。“我觉得我们该进去了。”她说。

我以为她是说该回家了。可她转过身去,解开了裙子,把它扔在沙子上。她往水里蹚去,身上只剩胸罩和一条宽松的短裤。“我不会游泳,你最好赶紧下来。”

我飞快地脱掉我的衬衣和长裤。湖水比空气暖和,那感觉像是两年来我第一次洗澡。我浸到水里,水没到我的脖颈,我让我的脚在水面上漂着。湖面宛如一张银箔,任由雨点像锤子一样砸在它上面。

她真的不会游泳。我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呢?我用手一左一右地划着水,而她只会笔直地站在那儿,脚踮来踮去。我当然想自告奋勇教她,想趁机搂着她,就像当年我母亲在剑桥的河里搂着我一样。我想感受她的身体在我怀中的分量,想用手指感受她胸罩的轮廓,想在她露出水面时感受她那条又薄又湿的短裤。即使不真的去做,我也能感受到,能逼真地感受到。为了把这股冲动强摁下去,我觉得我必须游得离她远点儿,然后再游回来,听听她在滂沱大雨中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们从水中爬上岸接着跑回家的一路上,大雨一直在往下浇。我们钻进各自的蚊帐室,在黑暗中换上了干衣服。我从贮藏柜里找到一些看样子已有些年月的澳大利亚饼干。她问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不饿的时候。我说,那我的身材比你的还整整大了一倍呢。这句话引得我们又开始讨论起我们俩的身高相差多少。后来我们干脆靠着柱子量起身高来,我们用铅笔刀在柱子上分别刻好标记,然后再计算二者的差值。我把丈量用的卷尺展开,举了起来。刚游了那么久的泳,我的手指头都还是湿的。四十三厘米。

“同样的长度在水平方向上看着要长一些。垂直看感觉则没那么明显,对吧?”

我们站在那根柱子旁。她量身高的时候作弊了,她踮着脚,头使劲儿往上伸,雨点正重重地撞击着我们头顶上方的茅草屋顶。我真不知道,除了把她举起来送到我的唇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我吻到她。她笑出声来,仿佛我的心思全被她听见了。

我们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不知怎么,我跟她说起了多蒂姑姑、新森林,还有一九二二年我到加拉帕戈斯群岛的那次旅行。“我父亲本来希望,那次旅行会让我成为一名生物学家,可结果我获得的唯一一个有价值的发现是,我的身体,它爱上了炎热湿润的气候。你的可就不一样了。”她的胳膊就在我旁边,我差一点儿就伸出手,让手指轻轻拂过她那有疤痕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