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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

“女人们穿的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

“你说过吗?”

又是一阵沉默。

“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阴茎葫芦。”他低声说,“她们身上都系着阴茎模样的葫芦。我跑开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就走了。”

“基奥纳的女人也是这么穿戴的。”我告诉他,“看了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基奥纳人?”昌塔看着我,如释重负。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大声。

“什么事那么好笑?”

“那时我真是个傻小子。”说到这儿,他又大笑起来,“我母亲身上系了个阴茎葫芦。”他的嗓音变尖了,脸皱得更厉害了,只剩下一双湿乎乎的眼睛和发黑的、光滑的楔形上齿龈。他似乎正在把体内的紧张和压力释放出来。

内尔也跟着一起笑。我不确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在提问,问的又是谁的问题,他明明不愿再往下谈,而且这是他保守了一辈子的秘密,我们最终是怎么把这个故事从他嘴里掏出来的呢?Bolunta。内尔曾说过,其实他们很想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我上过这么多年的学,又考察过这么多年,可真正让我受益的教育正是内尔在这一天传授给我的。在我后来的职业生涯中,这种锲而不舍的作风让我受益良多。

午饭过后,她拿出袋子,收拾了几样东西。

“你要去考察?”

“我今天不会搞那么久。我不去邻村,只到本村的女人路去看看。”

“别为了我改变你的计划。我去找坎那普。跟他一起四处转转。”

“真抱歉,你瞧芬这事儿办的。他把你的船开走,你哪儿也去不了。”

“我也不是哪儿也去不了。假如我真想走,我可以花钱让人把我送回去。”一不留神把实话说了出来,我不禁有些脸红。

她笑了。她站在那儿,身上穿着件撕破的衬衣,罩着下面宽松的棉布长裤,肩上斜背着手工编织包,美极了。“记得把你的烟带上。”说完她便走了。

坎那普想让我给他讲讲赞本和芬去打猎的情况。他们都是这么以为的——芬和赞本是去打野猪了。他把我带到男人屋那边。进去之后,他告诉我,男人们都在谈论他们俩的这次远征。我坐在厚厚的藤垫上给众人递烟,很快便赢得了为数众多的朋友。昌塔也在。每次我们的目光相遇,他都会爽朗地大笑起来。尽管坎那普努力替我翻译,可他毕竟是勉为其难,因此我只听懂了他们的谈话中一些很小的片段。因为赞本不在,他们觉得可以随意谈论他。有些人还因为自己没被邀请参加这次行动而觉得受到了轻视。总的来说,他们都觉得赞本走了是件好事。他们都说,他丢失了灵魂。他人回来了,却把魂给丢了。他曾经性如烈火,可回来的这个人却已心如死灰。他们说,他完全变了个样。他这次出去,就是要找到他的灵魂,把它重新放进自己的躯体。他们向他的祖先们恳求,唱诵着他们冗长的名字,并向地下和水中的神灵祷告。我看着他们如此虔诚地向他们的神祈祷,乞求他们把赞本的灵魂送回他的躯体。眼泪从他们紧闭的双眼中涌出,汗珠成串地淌在他们的胳膊上。我心想,还从没有人替我祷告过呢,不管是用这种方式还是什么别的方式。

我没听见她上楼。当时我正在打字机上敲当天的笔记。

“我喜欢听这声音。”她站在蚊帐外面说。我吓了一跳。

“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我不赶紧把笔记敲出来,用不了多久它们就全成纸糊糊了。”

“我的也一样。”她咧嘴冲我一笑,那么阳光,那么可爱。

“我马上就完。”

“不着急,反正机子是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