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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无限期地沉迷在这种集体思考中。他只参与了其中一部分,便把我们推到一边,仿佛想要透口气。内尔本来还想试着把全部四个象限都用荣格的心理类型理论给定义出来,可芬一把将她的铅笔从纸上给打飞了。

“你根本就没搞懂。”

“那您给解释解释呗。”

“它比你鼓捣出来的这个玩意儿要复杂多了。总共应该有十六种最常见的组合。”

她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哪十六种?”

他不告诉她。

“你还没把塔姆部落放进去呢。”我说,想替他们缓解一下尴尬的局面。

“说呀。”内尔对他说。

他摇了摇头。

“芬,接着说呀。”

塔姆部落是有意被漏掉的。

“我怎么想重要吗?你的话才算数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双手握拳,攥着他的铅笔,“我的意思是,咱俩都在这儿装模作样地演戏。表面上我们是在合作,可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外界对塔姆部落的了解最终完全取决于你对这个部落的认识。”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她自以为对塔姆的男人很了解,她以为他们也和西方女人一样自高自大,喜欢八卦。她以为她发现了性别角色的倒置,可她从未花时间去了解和接触那些男人。她也从没有像我一样,和他们一起造船,一起盖房。我做的那些笔记,她连正眼都没瞧过。”

“你哪有什么笔记!你几乎什么都没给我看过。”

“我一天之内就给过你十八页关于性交叉的血缘分布情况。”

“可结果呢,连最基本的前提都是错的。”她低下头看了看我们那些连成一片的纸,呼吸稍稍均匀了些,“写一本你自己的书吧,芬。把你的想法写出来。”

“可谁会读呢?同样的主题还有内尔·斯通的大作在等着呢。”他把铅笔朝屋子那头扔了过去,“我他妈写和不写有什么区别?”说完,他往椅子里一瘫。

“假如你忘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什么都不做,那你才真是他妈的没用呢。”内尔把他的铅笔摔到桌上,“你把塔姆部落的男人在上面标出来,女人由我来。”

内尔在等他先来。等了好一阵,谁都没出声,芬这才站起身,把塔姆部落的男人标在侵略性和艺术性兼有的东北方。内尔则将塔姆的女人标在了西北方。

鉴于我们把男人和女人分隔开来,所以一轮新的绘图便就此开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尽管文化的整体特征通常以男性为代表,但在该文化内部,女人却能弱化这种特征。

“就好像内置的恒温调节器。”内尔说。

芬仍有些抵触,想继续生他的闷气,可他其实和我们一样,已经被这个想法折服了。我们聊起了那些我们认识的女人,聊起了她们与西方男人的咄咄逼人不同的行为方式。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拂晓前,天空中传来轰鸣声。我们跑到外面,想看看是不是那个日子又到了——雨季真正开始的日子。但事实并非如此。天气闷热而潮湿,我们都觉得睡觉前去游个泳会很不错。

我们游完泳,正从沙滩上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同样的分类方法是否也适用于单个的人呢?”

剩下的路我们是跑回去的,因为我们想建构一个新的网格体系。我至今都还保留着最开始的那张纸,它皱巴巴的,是我们头发上滴下的湖水把它弄成那样的。

把人安置到这个框架里很容易。我们从有名并且个性强烈的人物着手:东方有像精灵一样如梦如幻的尼金斯基27;西方则是动辄大动肝火要惩罚别人的迪亚吉列夫28;北方有胡佛;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29则在南方。我们还把同事、朋友甚至亲戚也放了进去。趁着芬和内尔在为一个叫莱奥妮的人该放在东北方还是正东方争论,我悄悄地把马丁和海伦一起放在了东方,而把约翰放在西北方,紧挨着内尔母亲的名字。内尔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