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6页)

芬妮服从了,垂下了眼睛,脸有些发红。停了一会儿后,托马斯爵士竭力克制微笑,说了下去。

“也许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接待了一位客人。早餐以后,我在自己屋里没待多久,克劳福德先生便被领进了屋子。他来的意图,你大概可以猜到。”

芬妮的脸越来越红了,她的姨父看到她羞得几乎无地自容,既不能说话,也不敢抬头,便移开了眼睛,把克劳福德先生来访的事一口气讲了下去。

克劳福德先生是来宣布他爱上了芬妮,决定向她求婚,要求姨父允准,因为后者看来是可以代表她的父母的。在这件事上,他的行为这么好,这么光明磊落,这么慷慨大方,这么合乎礼节,而且托马斯爵士觉得,他的回答和谈吐也不亢不卑,十分得体,因此非常高兴把他们谈话的详细情形告诉她;只是由于不清楚他甥女的想法,他认为这些细节一定会使她欢喜不尽,大大超过他本人。这样,他头头是道地讲了几分钟,芬妮没有敢打断他。她甚至也不想打断他。她的心情非常乱。她换了个姿势,把眼睛死死盯住了一扇窗,在困惑和惊愕中听她姨父往下讲。过了一会,他住口了,但她几乎没有意识到,于是他站起身来说道:“现在,芬妮,我已完成了我的一部分任务,让你看到,一切都是建立在真实可靠、合情合理的基础上的,如今我可以执行它的另一部分,劝说你与我一起下楼了——虽然我敢说我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同伴,但我不妨告诉你,有一个更值得你会见的同伴在等着你。想必你已经料到,克劳福德先生还在这里;他在我的屋子里,希望马上见到你。”

在听到这话时,她的神色,她的慌张,她的惊叫,引起了托马斯爵士的诧异,但更使他诧异的是听见她喊道:“哦,不!姨父,我不能,真的,我不能下去见他。克劳福德先生应该知道,也必然知道这点;我昨天已向他讲得够多了,他应该明白——他昨天已同我谈过这事,我十分坦率地告诉了他,我万难同意他的要求,他的好意是我无法接受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托马斯爵士说,重又坐下了。“你无法接受他的好意?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昨天同你谈过了,而且(根据我的理解)你也像一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子一样,给了他必要的鼓励。你在这件事上的行为我听到了,我非常满意;它表现了值得高度赞扬的谨慎态度。但是现在,当他按照正常的手续,光明正大地提出他的要求时,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您弄错了,姨父,”芬妮喊道,由于一时情急,甚至向她的姨父指出了他的错误,“完全弄错了。克劳福德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昨天没有鼓励他。相反,我告诉他——我不能准确地回忆我的话,但我确实告诉他,我不想再听到他那些话,它只能使我感到非常不愉快,我要求他永远不要再向我提起这件事。我相信我已反复向他说明这点。要是我早知道他这么认真,我还会讲得更多;但我不喜欢,我不允许自己,把一种可能的意图想得过于严重。我觉得对于他,这一切都是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不能再往下说;她几乎已喘不出气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沉默了几分钟以后,托马斯爵士说道,“你拒绝克劳福德先生的要求?”

“是的,姨父。”

“拒绝他?”

“是的,姨父。”

“拒绝克劳福德先生!这是什么道理?出于什么理由?”

“我……我不可能喜欢他,姨父,因此也不会嫁给他。”

“真是咄咄怪事!”托马斯爵士说,有些生气,但声音仍很平静。“这种说法我不能理解。一个年轻人希望向你表达他的情意,而且他具有一切优越的条件,这不仅在于社会地位、财产和性格,他的为人令人喜爱,举止言谈落落大方,得到每个人的好感。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他,你与他已相识一个时期。何况他的妹妹是你的好朋友,他自己又为你的哥哥办成了那件事;我认为,单单为了这点,你也应该对他另眼相看了。在我对威廉的关心还前途未卜的时候,他已把它办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