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肯定出事了。中午时分,夏洛特给费利克斯拿来了一个水盆、一大壶水、一条毛巾和一块肥皂,之后费利克斯就再没见过她。她一定是遇上了麻烦,无法脱身来见他——也许她已经被迫离开了这幢房子,或者她发觉有人正在监视自己。不过,她显然没有供出他,因为他还在这里安然无恙。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他知道奥尔洛夫在什么地方,也知道枪放在哪里。他无法进入奥尔洛夫的房间,因为安保措施看上去密不透风,因此他必须设法让奥尔洛夫从房间里出来。他知道该用什么办法。

肥皂和水他都还没用,因为这间小密室太过低矮,他根本直不起腰来洗漱,再说他也不在乎自己身上干净不干净;不过现在他热得浑身黏糊糊的,而他想清清爽爽地开始动手,于是便把水端到了密室外面的育婴室里。

他站在夏洛特曾经度过许多孩提时光的地方,感觉陌生而怪异。他把这个念头抛在一边——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借着一支蜡烛的光亮擦洗着身子。熟悉的期待和兴奋感充满了他的心,让他感到十分愉快,他只觉得自己容光焕发。今晚我一定要成功,他恶狠狠地想,无论要杀死多少人我都不在乎。他拿着毛巾,粗略地在身上擦洗。他的动作急促而猛烈,喉咙深处一阵阵发紧,使得他想大声叫喊。战士们在上战场之前会高声呐喊,一定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心想。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身子,发现下身已经微微勃起。

这时他听见莉迪娅说:“怎么,你蓄胡子了。”

他猛地转过身,直勾勾地望着暗处,彻底呆住了。

她上前几步,走进蜡烛洒下的光圈中。金黄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淡色的长睡裙,裙子的腰线很高,上半身很贴身。她白皙的双臂裸露在外面,正对着他微笑。

他们相对而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彼此。她几次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费利克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下身涌去。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狂乱地想,我上一次赤身裸体地站在女人面前,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她动了,但那个笼罩着他们的魔咒仍然没有被打破。她走上前,跪在他脚边,闭上双眼依偎着他的身体。费利克斯低下头,看不见她的面容,却见她脸颊上的泪珠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莉迪娅又回到了十九岁,她年轻而强健的身体永远不知疲乏。朴素的婚礼已经结束,她和她的新郎住进了一幢新买的乡间小屋。窗外,悄无声息的大雪飘落在花园里。他们在烛光下缠绵,她将他的身体吻遍,而他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着你。”而他们相识仅仅几个星期而已。他的胡子拂过她的胸脯,可她并不记得他蓄过胡子。她望着他的双手在她身上忙乱,拂过每一处秘密地点,她说:“是你,是你在对我做这些事,是你,费利克斯,费利克斯。”仿佛还有别的什么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给过她这种汹涌澎湃、遍及全身的愉悦感似的。她长长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肩膀,她看见鲜血涌出来,凑上前去贪婪地舔食。“你真是个野兽。”他说。他们的手忙乱地抚摸着彼此,一刻不停,像两个在糖果店里撒欢的孩子,焦躁地从一处移到另一处,抚摸、端详、品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撞上如此幸运的事。她说:“我真高兴,我们一起逃了出来。”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使他的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情。她忙说:“把手指插进来。”悲哀的神情消失了,他的面孔蒙上了欲望。这时她发现自己正在哭泣,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梦,而她害怕得要命,不愿从梦中醒来,于是她说:“我们一起,快点儿!”他们同时达到了高潮,她透过泪光向他微笑,对他说:“我们正合适。”他们的动作像在起舞,又像是求爱的蝴蝶,她说:“这太妙了,上帝啊这真是太妙了。”接着又说:“我还以为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她的呼吸变成了抽泣。他把脸埋在她颈间,但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从自己身边推开,想看清他的脸。现在她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梦,她是醒着的。一条绷得紧紧的琴弦从她的喉咙扯到脊柱底部,那条弦每颤动一次,她的身体便会奏响一个欢愉的音符,并且乐声越来越响。“看着我!”在她即将失控的那一瞬,她这样说道。而他柔声说:“我看着你呢。”音符的声音更响了。“我是个坏女人!”高潮到来的那一刻,她高声叫道,“看着我,我是个坏女人!”她的身体不断地抽搐,体内的琴弦越绷越紧,快感愈发难以抑制,她感到自己即将失去知觉。接着,琴弦奏出了欢乐的最高音,紧绷的弦断了,她浑身瘫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