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我懂得了.

苏:你或许可设想恰恰相反的文体,把对话之间诗人所写的部分一概除去,只把对话留下.

阿:这我也晓得.这就是悲剧所采用的文体.

苏:你完全猜对了我的意思.以前我不能做到,现在我想我能够明白告诉你了.诗歌和故事共有两种体裁:一种完全通过模仿,就是你所说的悲剧与戏剧;另外一类是诗人表达自己情感的,你可看到酒神赞美歌大体都是这种抒情诗体.第三种是二者兼用,如果你晓得我的意思的话,可以在史诗以及其它诗体里找到.

阿:啊,对,我现在晓得你的意思了.

苏:那么,回忆一下以前说过的话.前面我们说过,在讨论完了讲什么的问题之后,应当考虑怎样讲的问题.

阿:是的,我记得了.

苏: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决定下来,是叫诗人通过模仿进行叙述呢?还是有些部分通过模仿,有些部分不通过模仿呢?所谓有些部分通过模仿究竟是指哪些部分?还是根本不让他们利用一点儿模仿?

阿:我猜想你的问题是,要不要把悲剧和喜剧引进城邦里面来.

苏:也许是的.也许比这个问题的意义还要重大一点.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不论辩论之风把我们吹到什么地方,我们便要跟着它来到什么地方.

阿:你说得十分对.

苏:阿得曼托斯啊,在这里,我们一定要注意我们的护卫者应该不应当是一个模仿者?从前面所说过的来推论,每个人只能干一种行业而不能干多种行业,是不是?假如他什么都干,一样都干不好,结果是一事无成的.

阿:毫无疑问便会这样.

苏:同样的道理不是也可以应用于模仿问题吗?一个人模仿很多东西能够如模仿一种东西那样做得很好吗?

阿:绝对是不会的.

苏:那么,他更加不能够一方面干着一种有价值的行业,同时又是一个模仿者,模仿很多东西了,既然同一模仿者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时搞好两种模仿,哪怕是一般被以为很相近的两种模仿,譬如搞悲剧与喜剧.你不是刚刚说它们是两类模仿吗?

阿:我是这么说过的.你说得十分对,同一人不可能两者都行.

苏:同一人也不可能会既是好的朗诵者,又是好的演员.

阿:是.

苏:喜剧演员与悲剧演员不一样.而这些人全都是模仿者,不是吗?

阿:对.

苏:阿得曼托斯啊,人性好似铸成的许多很小的钱币,它们不可能成功地模仿很多东西,也不可能做很多事情本身.所谓各种模仿只不过是事物本身的摹本而已.

阿:很是.

苏:我们假使要坚持我们最初的原则,一切护卫者放弃一切其余业务,专心致志于建立城邦的自由大业,集中精力,不干别的任何事情,那么他们不应该参与或模仿别的任何事情.假设他们要模仿的话,应当从小起模仿与他们专业有正当关系的人物......模仿那些勇敢.节制.虔诚.自由的一类人物.凡和自由人的标准不符合的事情,便不应该去参与或巧于模仿.至于其它丑恶的事情,当然更不应当模仿,否则模仿丑恶,弄假成真,变为真的丑恶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从小到老一生连续模仿,最后成为了习惯,习惯成为第二天性,在一举一动,言谈思想方法上全都受到影响吗?

阿:的确是的.

苏:任何我们所关心培育的人,所期望成为好人的人,我们不应该允诺他们去模仿女人......一个男子反去模仿女人,不管老少......不敬鬼神,与丈夫争吵,得意忘形,一旦遭遇不幸,就悲伤憔悴,终日哭泣;更不必提模仿那在病中.在恋爱中或者在分娩中的女人了.

阿:很不应该.

苏:他们也不应当模仿奴隶(无论女的和男的),去做奴隶所做的事情.

阿:也不应当.

苏:看来也不应该模仿坏人,模仿鄙夫,做和我们刚刚所讲的那些好事儿相反的事情......相互吵架,互相挖苦,不论喝醉或清醒的时候,讲不堪入耳的坏话.这类人的言行,不足为训,对不起人家,也对不起自己.我觉得在行动说话方面他们不应该养成简直如疯子那样的恶习气.他们当然应该懂得疯子,懂得坏的男女,可决不要作邪装疯去模仿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