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63~1975年 3(第3/5页)

库尔特·怀拉兹克为人温和谦逊,没结婚也没有什么好朋友。他是运输公司的职员,一个人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孤独者”。没人来医院探望过他。他生在美国。父母是波兰移民。母亲已离世,父亲和怀拉兹克尚未婚嫁的姐姐住在堪萨斯的一个小城里。他们是这世界上库尔特·怀拉兹克仅有的亲人。但是,他没有通知他们自己生了病,住在圣比德医院。

直到怀拉兹克住院的第二天,都没发生什么状况。

次日晚间,8时左右,汤森医生又来看怀拉兹克。这时,安德鲁和这件事也产生了一些间接的联系。

最近,诺亚·汤森不按常规的时间到医院来看病人。事后,安德鲁和其他人都推测,他这样做也许是为了避免白天遇上医院的同事,也有可能是药物让他犯迷糊了。恰好那天晚上,安德鲁也在医院,他从家里被叫来接诊一个急诊病人。安德鲁正要离开,汤森就到了医院,他们说了几句话。

从诺亚·汤森的言谈举止中,安德鲁立刻觉察到这位老医生可能刚服药不久,他还处在药物的作用之下。安德鲁迟疑了一下,但是他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太久了,他不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故,也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后来,安德鲁为这一疏忽痛苦地谴责自己。

安德鲁开车离开后,汤森乘电梯到了病房,看了好几个病人。年轻的怀拉兹克是最后一个。

那时,汤森心里在想什么只能靠猜测了。人们只知道怀拉兹克那时的情况虽然不算紧急,但是病情已经有点儿重了,体温升高,呼吸困难。汤森很可能是在迷糊的状态下,认定早先开的药没见效,应该换一种药。于是,他写了新的处方,离开怀拉兹克,自己把医嘱送到护士值班室去。

新处方是每隔6个小时注射60万单位青霉素,肌肉注射,并立刻打第一针。

一个老护士生病不在岗,值夜班的是一个新来的年轻护士。她当时很忙,看了看汤森医生的处方单,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就马上给病人打了第一针。她先前没看过病人的医院档案,打针前也没去查看病历上记录的东西,因此不知道病人对青霉素过敏。

护士到达时,怀拉兹克本人正发着烧、昏昏欲睡。他没有问护士给他注射的是什么药,护士也没有主动告诉他。一注射完,护士就出去了。以后发生的事,一部分是同病房里的一位病人提供的情况,另一部分只能靠猜测了。

根据对青霉素过敏的人在类似情况下发生的反应,怀拉兹克打针后很快就会感到恐惧,浑身奇痒难忍,皮肤变得通红。紧接着,他会因过敏反应而休克,脸、眼、嘴、舌、喉迅速肿胀变形,同时,伴随着哽咽声、喘气声以及其他濒死的绝望的声音。其中,喉咙肿胀是最危险的,因为肿胀的喉头会堵住空气进入肺部的通道,使人窒息,然后——上帝保佑,在痛苦和恐惧之后——他会失去知觉,最后死去。整个过程大约只需要5分钟或者稍微再长一些。

如果采取急救措施,那就需要注射大量肾上腺素,立即在颈部切开气管,使空气进入肺部。但是,病房里的人并不懂这些,等医护人员赶到时,为时已晚。

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看到邻床的病人翻来覆去、听到他呼吸困难的急促声,赶紧摁铃叫护士。但是,等到护士赶来时,库尔特·怀拉兹克已经死了——死得凄楚孤独、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护士马上跑到扬声器跟前呼叫住院医师的名字,也呼叫了汤森医生,希望他还在医院。他果然还在,他最先到达病房。汤森接手之后为什么会那样做,也只能靠猜测了。

看来最可能的情况是,尽管他还是很迷糊,却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努力厘清思路,试图掩盖事实真相,如果不是后来安德鲁插手,汤森很可能成功。汤森当时一定清楚,护士是不知道病人对青霉素过敏的。要是特别走运的话,人们或许不会把足以证明汤森有罪的两个证据联系起来——病历表上关于过敏的记载以及是他让护士为病人注射青霉素的。所以,如果他能把死亡描述成是出于自然原因的话,人们也许就不会注意到真正的死因了。此外,汤森肯定还注意到:库尔特·怀拉兹克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只有这类人才会来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