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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勒正在银潮酒店的办公室处理成堆案牍。这时候门响了,格莱瑟走进来:“这么晚还在工作呢,队长。”

“今天大部分时间都陪元帅了,明天只怕是得更久,”穆勒说,“我至少有十二份案件报告下周要出庭审理,今晚尽量弄完。”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问道,“说起来,你来这儿干吗?”

“您不是要我往斯图加特打电话嘛,刚才我跟我哥哥通过话了。”

穆勒立即提起了兴趣:“关于沃格尔,他说了些什么?”

“唔,他确定,从没在柏林的盖世太保指挥部见过这家伙,但他也说了,保安局办公的大楼在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的另一头,除了已经死了的海德里希,还有瓦尔特・施伦堡这样的大人物,那儿的人他基本搞不清谁是谁。但是,他在柏林的时候,那儿就有个公开的秘密,全国领袖手下有像沃格尔这样的神秘角色,他赋予了他们特殊的权力。至于那些家伙的真实身份,我哥说了,没人说得准。”

“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啊。”穆勒说道。

“不过他还说,以这种方式出来行动的保安局特工,他们的工作都会直接上报到总理府的全国领袖办公室。说来也巧,他正好在那儿有个熟人。”

“谁?”

“一个党卫军的后勤官,叫萝托・诺依曼。他在柏林的时候,他俩好过一阵。她是全国领袖一名副官的秘书。”

“他要去问她吗?”

“他今天早上预约了打到柏林的电话。得到消息后会尽快通知我的。这样至少能知道沃格尔是多大的角色。她一定能打探到他的事情。”

“非常好,”穆勒点头道,“你今晚见过威利了吗?”

“见过了,”格莱瑟不情愿地点头道,“在俱乐部见的,他还非得拉着我到圣赫利尔后街的酒吧去。”

“他喝酒了?”格莱瑟迟疑着,穆勒又说,“你给我痛快点,有什么说什么。”

“是的,队长,他醉得很厉害。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小,完全没法陪他喝。我和他待了会儿,他又变成往常那副乖戾易怒的样子,叫我滚蛋。非常粗暴。”

“该死!”穆勒叹气道,“现在做什么也没用,估计他又被哪个女人甩了。你最好去睡一觉,我明早找你。十点钟来九月潮见我。”

“乐意之至,队长。”

他走了出去,穆勒翻开另一份文件,拿起了笔。

克莱斯特这个时候刚好停了车。他的车在马车道上,挨着德维勒公馆,离加拉格尔的屋子很近。他醉得厉害,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判断力。车上还有半瓶杜松子酒,他顺手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瓶揣在兜里钻出车门,摇摇晃晃地沿着车道朝小屋走去。

起居室的窗口这儿,有一线灯光从掩着的窗帘中透了出来。他粗鲁地踹了踹前门,没人回应。接着他又踹了几脚,试了试门把,门开了。他探头朝起居室里看了看,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壁炉里还有些余烬未灭,但没人在。厨房也是空的。

他站在楼梯下面,叫道:“加拉格尔,你在哪儿?”

没人应答,他抄起油灯,走上台阶,却发现楼上两间卧室里也没有人。他又走回楼下,又慢又吃力地走进起居室,把油灯放回桌上。

他灭了灯,屋里顿时一片黑暗,只有壁炉里的余烬放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他拉开窗帘,然后坐上一张扶手椅,盯着月光下的庭院,视野清晰。“好,你这个混蛋,你总会回家的。”

等待的时候,他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瑟手枪,放在腿上,一边等,一边擦。

九月潮里,鲍姆和霍夫尔正在享用非常丰盛的晚餐。烤鸡冷盘、泽西新土豆、沙拉,在嘴里细细咀嚼后,喝一口海德尔上尉提供的上好的桑塞尔白葡萄酒,把食物冲下肚。月牙的光辉把圣奥宾湾的海湾妆点得迷人心脾,他们拎着酒来到凉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