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4页)

朗达还在继续和我说话,所以,我应该是说对了吧。可后来,她开始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比如,我妈妈是否伤害了我的感情。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时,我会感到害怕或愤怒,但我不知道妈妈要怎样才能伤害到我的这些感情。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朗达。

“好吧,”朗达说,“所以,你知道自己会感觉到害怕,对吗,马奇?”她尽量不看我,因为她知道这会让我不舒服。可问到下一个问题时,她突然把脸转向我,俯过身来,似乎是要逼我看着她的脸:“你最害怕的是什么,马奇?”她要我尽可能如实地回答。我感到一阵想要晃动双手的冲动。她说得没错,这样做确实会令人厌烦。

有一次,我爬上了一棵小树的树顶。这棵树只有三四十英尺高,树顶有一个鸟巢。鸟巢四周完全封闭,只有顶部朝着天空敞开。

鸟巢里有两只小鸟,其中一只一看见我就站了起来,开始扇动翅膀。我也跟着站起来,开始扇动翅膀。然后,我就背朝下从树上摔了下去。那一次,我摔断了脚踝。

妈妈说我没有摔断嵴背真是运气。我可不相信运气。人们总喜欢相信一些疯狂的东西,比方说运气。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不停地改变自然,例如,用一种对树木有害的方式,并且不会对这个星球上的人类生活造成长期性的恶劣影响呢。我仍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总是相信疯狂的东西,可不知怎的,我不再抨击那些疯狂的人和疯狂的念头了。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些,我猜。

我只是在对自己认为真实的东西保持清醒而已。我本应对朗达说实话,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与迈克舅舅在送我来朗达的办公室的路上给我的建议相矛盾。他说:“尽量少谈树,朗达更想听听你生活中别的事情。”所以,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最害怕的是什么,马奇?”

要想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我首先得确保她能完全理解我要说的话题:“你了解美国黄松和它们的现状吗?”

“不了解,”她说,“跟我说说吧。”

我睁开眼睛,说:

“我想要爬一棵美国黄松。大多数美国黄松都生活在更为干燥的地区。它们有着深深的根系和强大的储水能力,在必要时期,它们体内储存的水分可以维持几十年的生命。好几个世纪以来,英属哥伦比亚和蒙大拿地区曾遍地都是美国黄松。”

“好吧,”朗达说,“这跟你所害怕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可那维持不了多久了——所有的美国黄松都在濒临死亡。事实上,英属哥伦比亚的整个森林的树都死光了,蒙大拿的树也正在集体死去。罪魁祸首就是我们人类的所作所为。”

“蒙大拿所有的树?”朗达说着,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这话说得也太绝对了。马奇,我是在问你关于——”

“我们释放出大量碳元素——大部分是通过燃烧,从而导致了全球变暖。”

“气候变化。”朗达说。

“我还是觉得‘全球变暖’比较准确。也可以说‘气候变化’,但实际上就是我们人类在一边不断地加热这个小小的温室,一边纳闷地球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热。”

“马奇,我明白你很关心气候变化和美国黄松,但我感兴趣的是你的日常感受,我想知道关于你的真相,我想……”

她想知道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于是我继续说下去。这一回,我提高了嗓门,确保她能明白有关美国黄松的所有重要事实。

“你看,对于树来说,全球变暖造成了许多方面的问题。”我说,“黄松甲虫是北部森林的原生物种,它们原本每年只有两到四星期的时间来蚕食树木。其他时间里,它们不是死于霜冻,就是刚刚结束幼虫期,进入另一个生命周期。由于黄松甲虫每年都会在霜冻中大批死亡,所以必须在此之前产卵,期望这些卵能熬过霜冻存活下来。因此,黄松甲虫的数量就被这种天气周期所限定了。”